卻衍的态度，就是宮人的态度。
先前師久久雖然被貶斥了，可有着她受罰後仍舊受寵的先例，宮人們最多隻是躲閃，除了之前有過節的人，并不會來主動招惹她。
可那天卻衍在正殿的一番找茬之後，情況就變了，分給宮人們擦洗的熱水她開始分不到，哪怕有些人兌的水燙手都不肯給她勻一些；她剛剛擦幹淨的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那個角落裡又會出現髒污，讓她不得不重新擦洗一遍。
她不知道眼下這情形是無意間造成，還是卻衍有意為之，現在卻不能計較。
喜喜卻很是氣憤，咬牙切齒地說是誰誰誰，撸着袖子要去找他們算賬。
師久久攔住了她，她不是打算忍氣吞聲，隻是現在還不是時機，至少要選一個卻衍不在的時候，免得他又拉偏架。
另一重就是要好好挑一個出頭鳥，好殺雞儆猴。
隻是她沒想到，念頭才閃過沒幾天，出頭鳥就來了。
孟于方一得了消息就匆匆去了禦書房禀報，彼時卻衍正在看今年春耕的折子，聽見他腳步匆匆，便掀開眼皮看了一眼：“什麼事，這麼急？”
孟于方讪讪笑了：“倒也不是着急，這不是事關乾元宮嗎？剛才德春那小子來報，說含章殿的藤蘿姑娘去乾元宮了，奴才想着這八成是想來尋您，卻找錯了地方，您看奴才是不是去走一趟？”
卻衍拿着折子的手一頓，眼神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孟于方：“拐彎抹角。”
他先前才警告了順妃不要随便去乾元宮，這才幾天，她帶進宮的丫頭就去了乾元宮，說是尋他，他可不信。
即便真的是，這種小事又何必孟于方親自來報給他？在乾元宮找不到，自然會來禦書房的。
這老小子想說的，分明是藤蘿去找師久久的麻煩了。
如果是之前，師久久還是自己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莫說一個藤蘿，就是順妃在她面前都讨不了什麼好處，就跟當初的舒樂知一樣。
可現在不一樣了，一個尋常宮人，是随時能被調去其他地方的，在後妃的掌事女官面前的确是低人一等。
他看着眼前的折子，臉色變幻不定，孟于方小聲開口：“皇上，要不回去看看？”
卻衍想起師久久的躲閃，“嘁”了一聲：“她都能耐到算計朕了，還需要朕護着不成？不去。”
他低頭繼續去批手裡的折子，孟于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是也意識到君心為不可違，無奈地歎了口氣，彎腰就要退下去。
卻衍瞥他一眼，捏着折子的手不自覺緊了一下，眼看着人就要離開禦書房，他狀似無意地咳了一聲：“朕忽然想起來，有樣東西忘拿了，你去取回來。”
孟于方連忙應聲，躬身等着他吩咐，卻察覺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自己身上，看得他寒毛直豎。
他有些納悶，這吩咐說到一半不說了，老盯着他是個什麼意思？
他實在摸不透卻衍的想法，隻能讪讪仰頭看過去，卻在接觸到卻衍眼神的瞬間察覺到了什麼。
一瞬間他福至心靈：“皇上，奴才年紀大了，有些事記不清楚，怕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您要的東西，若是急用，您不如回去吧？這折子帶回去批也是一樣的。”
卻衍又咳了一聲，聲音嚴厲：“這點事都記不清楚，回頭找個太醫給你看看，開幾副補身的藥吃吃吧。”
孟于方連忙低頭道歉，可這話說是嘲諷，卻是賞賜，宮裡的太醫是為主子服務的，他們這些宮人不管地位多高，沒有主子開口，都不夠資格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