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絡繹不絕地送上來,香氣混合在一起,隻往鼻子裡鑽,然而卻衍卻看都沒看一眼,他裝模作樣地端起杯盞品茗,耳朵卻豎了起來,仔細聽着外頭的動靜——
“師久久姑娘,别忙了,皇上惦記着你愛吃這道菜,一筷子沒碰就讓給你送過來了。”
卻衍被茶水嗆了一下,他哪裡是惦記着師久久愛吃,他說的是他今天不想吃。
孟于方這混賬,年紀大了反倒學會胡扯了。
可畢竟也是個總管,為了這點小事就訓斥他也不妥,算了,就不和他計較了。
他放下杯盞拿起了筷子。
“勞動公公跑這一趟,我剛吃過了,皇上賞的禦膳公公用了吧。”
卻衍筷子一頓,半晌沒能伸出去。
不多時孟于方回來了,手裡那盤菜端出去什麼樣,端回來還是什麼樣。
卻衍硬生生折彎了手裡的銀筷子,孟于方連忙給他找台階下:“皇上,是奴才去遲了一步,師久久姑娘也是想吃的,就是吃不下……”
卻衍不動聲色地将筷子掰回去,臉上不動如山:“她愛吃不吃,賞你了。”
孟于方白撿了個便宜連忙謝恩,端着菜躲了出去,順帶很有眼力見地将周遭伺候的宮人都帶了下去。
等四下都沒了人,卻衍才丢了手裡的筷子。
他都已經示好了,師久久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借坡下驢?
難道是沒看懂?
他臉色糾結,午膳用的頗為心不在焉,随後越想越覺得可能真的是不夠明顯。
要不,再試一次?
他自床頭的暗格裡摸出一塊帕子,那料子看着很尋常,花樣也不特别,唯一能辨認身份的,就是右下角繡的一個謝字。
這是師久久的帕子,很久很久之前她送給自己的東西。
大概也是這乾元宮正殿裡,唯一一件和她有關的東西了。
卻衍眸色深沉,拇指一下下摩挲着那個謝字,不大愉悅的往事又要湧上來,卻在下一瞬就變成了師久久揮劍砍向自己手的樣子。
他心口一緊,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沒想過要師久久的命,隻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和痛苦都還給她,磨掉她那一身驕傲而已……沒必要鬧成這樣。
他擡手掐了掐眉心,喊人來奉茶,不出意外的不是師久久,以往這些活都是她親力親為的,但這次回來之後她就沒插過手。
卻衍喝了一口,他原本是打算找茬的,隻要吓得宮人們沒了辦法,師久久不想進來也得進來。
但他沒想到這丫頭送上來的茶竟然真的是燙的,猝不及防之下,被燙得一抖,杯盞立刻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