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舒樂知被勒令禁足反省，至今兩個月的功夫，他還是頭一回來，卻好巧不巧地撞見教養嬷嬷在教訓她，說的什麼他沒聽清，可進門的時候卻瞧見嬷嬷正高舉了戒尺，朝着舒樂知的掌心狠狠打了下去。
“啪”的一聲，雖然略有些沉悶，卻仍舊刺耳，舒樂知的眼眶瞬間紅了：“我就背錯了一個地方，你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啊？”
教養嬷嬷滿臉威嚴：“宮規都是這麼一闆子一闆子打出來的，娘娘若是不服氣，就看看乾元宮的師久久姑姑，她如今的規矩，連太後都稱贊，說話做事更是一絲錯處都挑不出來，都是這些闆子打出來的，她挨的闆子，娘娘可想都想不到，您這才哪到哪兒？”
卻衍身體猛地一僵，師久久挨過很多戒尺嗎？
剛才他聽師久久說疼不過挨戒尺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在安慰喜喜，此時親眼瞧見這幅場景，他才知道師久久說的是真心話。
可宮人受罰是不在主子跟前的，他從不知道挨戒尺的情形是這幅樣子，一闆子下去，手心就腫了。
再挨一下，就會紅得仿佛要沁出血來。
他不自覺攥緊了手，眼前的舒樂知忽然間模糊了起來，那張臉逐漸削瘦緊繃，變成了另一張熟悉的臉。
她緊緊握着手，死活不肯再松開，教養嬷嬷臉色漆黑：“娘娘，今天您要是不把該受的罰受了，明天可就是長信宮的秦嬷嬷來加倍責罰了？”
舒樂知紅了眼眶，雖然滿臉驚恐，可還是顫巍巍地再次把手伸了出來。
戒尺被高高舉起，兜着風砸下。
卻衍猛地上前一步，一腳踹開了人。
随着“哎吆”一聲慘叫，教養嬷嬷倒飛出去砸倒了條案，正閉眼等着挨打的舒樂知被驚動，顫着睫毛睜開一條小縫看過來，見是卻衍救了自己，頓時滿臉驚喜：“衍哥哥！”
她朝着卻衍懷裡就撲了過來，卻衍卻被這一聲喊得回了神。
哦，這是舒樂知。
也是，他怎麼會護着師久久呢？他從來沒有護着過她。
他閉了閉眼，心髒沉沉地墜了下去。
舒樂知一無所覺，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你可算是來看我了，放我出去吧，我不想學規矩了，她總是找我的茬，你看看我這手，隔兩天就得挨一次打，上藥也好不了，一拿筷子就疼。”
可是宮人受罰，是不允許上藥的。
卻衍忽然想起來，那段時間師久久的确瘦的厲害，他還以為是她以前被師家養的太過嬌氣，吃不慣宮人的飯菜，現在舒樂知這麼一說他才明白過來，師久久那時候是疼的拿不了筷子，沒辦法吃飯。
他心口的傷又疼起來，臉色一時間變得十分難看。
教養嬷嬷爬起來，原本還想說自己是按照太後懿旨辦事的，沒有錯，可一看卻衍的臉色，頓時沒敢再言語。
她以為卻衍這臉色，是見舒樂知挨打給氣的。
“皇上恕罪，奴婢已經手下留情了……”
舒樂知叉起腰：“呸，你才沒有！衍哥哥，不能放過她，她總找我茬，你得給我出這口氣，我要把她打我的闆子都打回去！”
卻衍深吸一口氣，終于從雜亂的思緒裡回神，他輕輕推開舒樂知，上前兩步在教養嬷嬷面前半蹲下來：“你剛才說，師久久的規矩好，是你教的嗎？”
教養嬷嬷不明白他這時候怎麼會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師久久的規矩好是全宮裡都知道的，不少管事嬷嬷和姑姑都會拿她當例子教訓底下的宮人……這應該是個好事吧？
她顫巍巍點了點頭：“是，是奴婢……”
既然是你，那就沒錯了。
卻衍的眼神淡了下去，他緩緩起身，一字一頓道：“拖出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