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久久看着那婦人走遠才回神,心跳莫名地有些亂,因為卻衍而有些煩亂的心思竟被壓了下去,仿佛遇見這婦人是比和卻衍之間不清不楚還要糟糕的事情。
可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未必就是有關系的。
再說,舒懿夫人是卻衍親手埋的,不可能出錯,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可舒家當年沒有發喪。
即便是沒出閣的女兒不入祖墳,可也不應該連塊墓地都不給,由着卻衍埋在了舒家後山,這其中會不會是有别的緣故?
她越想心口繃得越緊,不得不甩了甩頭逼着自己将那些疑慮丢了出去,不管那人是誰她都管不了的,不必自尋煩惱。
她逃避似的加快離開了兩人相撞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走到了師家門前。
曾經貼滿封條糊滿蛛網的大門此時已經被清理幹淨,朱漆紅亮,門環纖塵不染,甚至還應景的吊上了大紅的燈籠,鮮活的仿佛裡頭的人從未離開,門一開,就能看見父母親含笑喚她去吃月餅。
師久久停下腳步,怔怔看着那熟悉的大門,猶豫了很久才上前一步輕輕摸了下門闆,卻攢不起力氣來推開,也或者說她并不想推開,更不想看見門後空無一人的院子。
沒了人的師家,還是師家嗎?
她看着那空蕩蕩的匾額發呆,耳邊卻吱呀一聲響,大門竟然自裡頭開了。
卻衍的臉從門縫裡露出來:“我就知道你會過來,走吧,我們進去。”
他朝師久久伸出手,安靜地等着她。
許是因為不是自己一個人,也或許是卻衍那句進去說得太過自然,師久久心裡的抗拒竟然莫名的就淡了,她盯着那隻手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擡手握住了。
卻衍眼底閃過笑意,将她的手包進掌心裡,拉着她進了這座闊别已久的宅子。
“我認得這裡,這是師濟的院子,我在這裡借宿過。”
那是元安十八年的春節,他沒有回舒家,所有人都阖家團圓的時候,他寄居在旁人的屋子裡,守着火盆看放了滿天,卻沒有一朵屬于他的煙火。
現在想起來,他仍舊感覺得到當年的寂寥,其實這感覺從母親死後他就一直沒斷,不管是前朝的官宴還是後宮的家宴,不管身邊多少人,多麼熱鬧,他都有種隔離感,仿佛那些東西和他無關。
師久久總是抱怨他情事上索要得太頻繁,太禽獸,可她不知道隻有那種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那年我來給你送過餃子。”
師久久忽然開口,她聲音很低,仿佛隻是随口一說,卻聽得卻衍愣住了,餃子?
他恍然想起來這件事,當時是個叫滄海的丫頭送過來的,說是府裡給各院都送了餃子,他便喊了鐘白和鐘青一起來吃,可那餃子煮得半生不熟,還鹹得直齁嗓子。
鐘白一度以為是師家人是有什麼特殊癖好,才會請了那麼一個廚子做飯。
他們竟從未想過,那是師久久做的。
“原來是你,我竟不知道是你……”
他指尖一顫,下意識将師久久的手抓得更緊:“是你親手做的嗎?”
師久久側開頭:“旁人做的也沒有那麼難吃。”
她是讓人送過去後才知道難吃的,因為剩下的餃子就擺在她屋子裡,她不敢讓人發現自己偷偷給卻衍送東西這種事,就想着吃完了毀屍滅迹,可一口進去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