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的盤算師久久一無所知,她看見了人在一旁,卻并沒有放在心上,自顧自走近卻衍垂眼看他幹裂發白的嘴唇:“皇上臉色不好,這般接見百姓,是不是不妥當?”
卻衍先前并未有這樣的顧慮,此時被師久久一提才隐約覺得是有些失儀,他皺眉苦思:“那可怎麼辦,臉色總不能說好就好……”
他目光落在師久久淡粉色的唇上,喉結輕輕一顫:“師姑娘的口脂可否借我一用?”
師久久哭笑不得,又被他那直白的目光看得臉頰發燙,忙不疊擡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許他再看:“學人做什麼登徒子?讓人立個屏風就是了。”
若是不能阻止人進來,那就瞧不見吧。
卻衍被教訓了一句很是悻悻地“哦”了一聲,言辭之間不乏失望,卻仍舊聽話地吩咐了下去。
可那隻捂着眼睛的手卻十分有存在感,隐約有食物的香氣飄過來,大約是剛才為他做面的時候沾上的。
師久久這樣的人,竟然會為他洗手作羹湯……
念頭一冒出來,卻衍心口陡然一燙,忽然間就很想嘗嘗那碗面。
可現在不行。
他心裡饞得厲害,隻能去抓師久久的手好做緩解,然而當着太守的面,師久久自然不會由着他,很快就轉身走遠了一些。
卻衍瞥了自己空蕩蕩的手一眼,無奈地歎了一聲,随即眉頭就是一皺,不自覺動了動腿,昨天他在地上坐了一宿,早上爬起來的時候膝蓋就很不舒服,隻是比起胸口的痛楚,這點難受被下意識的忽略了,此時坐久了才又難受起來。
他不動聲色的擡手揉了兩下。
内侍很快擡了屏風進來,等一切安置妥當,外頭知府才結束了訓話,陪着笑請孟于方将人帶了進來。
“跪。”
孟于方清了清嗓子,衆人烏壓壓跪了下去,又随着一聲“拜”,衆人又拜倒在地。
師久久躲在角落裡打量他們,瞧見宋家父子混在人群裡被屏風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這才松了口氣。
卻衍隔着屏風開口:“都起來吧。”
衆人都還跪着,唯有宋漢文動彈了一下,似是想起來可又被宋大善人拽了回去。
直到孟于方拉長了調子的一聲“起”響起,衆人才都站起來。
卻衍對屏風後頭的事一無所覺,他疲憊得厲害,就這麼坐着都有些難受,索性歪靠在了椅背上,聲音裡倒是沒有絲毫異樣:“揚州繁華,朕心甚慰,各地官吏固然有所作為,爾等身在其中亦是功不可沒。”
衆人緊張的不敢言語,片刻後宋大善人才想起來宋夫人和知府都囑咐過他們這種時候要說什麼,連忙開口:“皇上謬贊,草民不敢當。”
被他這麼一提醒,其餘人才想起這茬,參差不齊的都跟着說了一句,太守聽得直搖頭,他站在屏風一側,一扭頭就能看見卻衍,此時瞄了一眼見他眉心緊蹙,心裡頓時一咯噔,以為是皇帝不悅衆人如此無禮。
可卻衍隻是覺得第一道聲音有些耳熟而已。
可昨天宋大善人畢竟沒說幾句話,所以這耳熟便也隻是大體上的,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便也沒放在心上。
“朕聽說去年雪災,各位都曾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