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久久一怔，有些不可思議：“你用我用過的法子，來對付我？”
“若是你肯老實跟我回去，我也不想這麼沒皮沒臉，”卻衍舀起湯水遞到她嘴邊，“溫度剛好，喝吧。”
師久久避開了，但卻衍的手一直舉着不肯收回去，她掙紮片刻還是擡手接了過去：“我自己來，你出去。”
“……好，”卻衍沒勉強，将勺子也塞進她手裡，“我就在外頭，随時喊我。”
師久久低低應了一聲，卻猶自不死心：“卻衍，你……”
“不聽，”卻衍打斷了她的話，随着腳步遠去，聲音也逐漸飄忽，卻仍舊十分堅定，“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
似是被這份無賴打敗了，師久久再沒有開口。
卻衍走遠一些靠着樹幹坐下來，眼神還落在車廂上，卻沒有半分得逞的喜悅，反而短短一眨眼的功夫，痛苦便墨染般侵襲那雙眸子。
他顫抖着擡手遮住了眼睛。
薛京有些擔心：“皇上？”
“朕想一個人呆着。”
薛京退了下去，體貼地将暗吏都遣遠了一些，給卻衍留出了空間，可卻衍卻并沒有體會到分毫，剛才在車上的強壯鎮定，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昨日上車的時候天色暗淡，他沒能看清楚師久久的樣子，直到方才醒來。
那無神的眼睛，瘦削的身體，面紗下斑駁的傷痕……
他曾經名冠京華的天之驕女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在他一遍遍對幽微殿過門不入的時候，她就是拖着這樣的身子在門裡聽着他的腳步聲的嗎？
在他當着她的面親口說要立後的時候，她就是拖着這樣的身體說恭喜的嗎？
他的師久久……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靠在樹下，久久不能動彈。
天空斷斷續續飄起了雪花，涼意絲絲縷縷侵入身體，他卻毫無感覺，任由那雪色一點點在身上堆積，生生為他披了一層雪衣。
車窗忽然被推開，師久久自裡頭伸出手來：“是不是……下雪了？”
卻衍不自覺擡頭，就瞧見那隻手在窗外翻轉了兩下，似是想接兩片雪花的，可隔着手籠，不管接到多少，都在碰到皮膚之前化成了水。
似是意識到了這件事，師久久沒再勉強，默默将手收了回去，隻安靜地靠在車窗上，任由帶着雪花的涼風一點點吹打在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