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卻衍輕聲開口，“夫人不用解釋，護子心切，人之常情……”
他用那張和舒懿像極了的臉，說出了那句舒懿曾無數次想要他說的話，“我理解。”
舒懿的眼淚卻流得更兇了，她知道自己欠卻衍一個解釋，兩人見面的那麼多次他都在等她開口，可她一直在逃避，現在她終于想開口了，卻衍卻不願意聽了。
她抱住了卻衍的肩膀，聲音都在抖：“不是的，阿衍，真的，不是的……”
卻衍有些茫然，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有些不明白舒懿的意思，他都已經順着她的心意說了那些話，還要他怎麼樣呢？
他茫然無措，許久後一個念頭才在腦海裡逐漸清晰——
“夫人是擔心，我死了沒人能救宋漢文是嗎？”
舒懿驟然僵住，她臉上都是淚水，卻顧不得擦拭，隻有清晰的惶恐湧上來，她用力搖頭：“不是，我沒有這麼想，阿衍，我……”
“不用擔心，”卻衍沒有理會她的否認，因為除了這個理由，他真的想不到别的，“新帝登基，一定會大赦天下，他不是舒家人，能活命的。”
舒懿的頭搖的越發厲害，卻衍處境如此危險，她怎麼會還惦記着宋漢文？卻衍才是她的兒子啊！
她張嘴就要解釋，可在開口的瞬間卻忽然愣住了。
是啊，卻衍才是她的兒子，可她對卻衍做了什麼？
假死十六年後再見她不肯認他，他處境那麼艱難她卻隻知道怪他沒有幫舒家，她甚至還為了漢文刺傷了他……
這哪裡是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
她如墜冰窟，臉色白的幾近透明，再沒能說出一個字來為自己辯解。
卻衍隻當自己的話說服了她，一點頭算作道别，便徑直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身影交錯的瞬間，舒懿驟然回神，不，卻衍不能死在這裡，她的孩子吃了那麼多苦，怎麼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阿衍，你不能去……”
她伸手去抓卻衍的衣角，卻隻有一陣清風拂過手心，什麼都沒能抓住，她不死心的再次上前，卻被陳安死死攔在了原地
“夫人，别逼我動手。”
可舒懿此時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她拼了命的掙紮：“阿衍，你逃吧，你逃好不好……”
離得那麼近，她知道卻衍一定聽見了，可對方卻頭都沒回，就那麼一步步離她越來越遠。
那瘦削的影子逐漸和夢境裡的孩童重合，舒懿在這一刻終于想起來了，愛吃糖的不是宋漢文；功課好的不是宋漢文；怕她擔心受了傷不喊疼的，也不是宋漢文。
那都是卻衍，都是她那個小小的，隻有十歲的阿衍。
她對宋漢文好，隻是把他當成了阿衍的替代品而已，可這麼明顯的事情，她怎麼就忘了呢?她怎麼能忘了自己真正該愛的人是誰呢？
“阿衍！”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可惜仍舊沒能換來卻衍的回首，她徹底崩潰，她都做了些什麼，她讓她的孩子至死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娘對不起你……”
這句遲來的道歉遠遠飄向傷痕累累的人，可他仍舊沒有回頭，他隻是在靖安侯面前停下腳步，慢慢舉起了刀：“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