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擡眼看過去,笑得忐忑谄媚:“皇上,您剛才說……”n剩下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她看見了卻衍不知道什麼時候淡下去的臉色。n寒意一層層地自後背爬上來,她開口就要求饒,禁軍卻已經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了下去:“皇上饒命,我是師久久啊,你不能殺我……我不是,我承認我不是了,皇上饒命……”n聲音很快安靜下去,卻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低頭喝了一口粥。n師久久此時才回神,怔怔看着卻衍出神,她不是震驚于卻衍如今這般不将人命放在眼裡,而是他對那封信的态度,為什麼會是這樣?n“兩年前,這招就有人用過了,”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卻衍緩緩開口,“朕不會再受騙。”n他低下頭,輕輕攪拌了一下粥碗,“朕警告過她們的,不要再做這種事,可她們不聽。”n這話像是在說迎春殿的人,可也像是在說師久久。n她恍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卻衍要打斷她,不是他真的想聽那個姑娘背那封信,而是他猜到了,她今天來也要做點什麼,不想給她這個機會。n她以為的殺手锏,竟是連出師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迫夭折。n她有些挫敗,站在門邊沒再開口,她很少因為什麼事情覺得無力,可眼下就生出了這種感覺,若是連這封信都能被人利用,那現在她說些什麼,卻衍才能相信?n當年送的那支梅花行不行?床榻上他一次次落在她鎖骨上的咬痕行不行?梅林裡他們的道别行不行?n“付姑娘,”孟于方忽然走了過來,他仿佛隻是出來吹吹風,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傳進了師久久的耳朵裡,“雖然皇上說你入宮是為了尋旁人,可咱家畢竟活了幾十年了,看人心還是準的,你應當也是沖着皇上來的,咱家勸你一句,别動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拿着一個已死之人做筏子,太不厚道了。”n師久久默然無言,若說這世上誰最有資格提起那個死了的師久久,隻能是她。n可這三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竟是将她困進了這樣的深淵裡。n“公公,”隻是她仍舊不死心,這些年她和卻衍之間總有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她不信每一件都被旁人說了,“若是我非要嘗試,會如何?”n孟于方歎了口氣,看過來的目光裡滿是悲憫:“姑娘,迎春殿裡的每一個人,都如你這般想法,皇上已經從她們嘴裡聽說了太多了自己的過往了,就算姑娘你知道的不一樣又如何?”n前車之鑒那麼多,要人如何信?n師久久心頭的那點火瞬間滅了,她默默起身走遠了一些,卻也沒走很遠,隻是在角落裡坐了下來,靠着牆半蹲下去不動也不言語,事情會如此糟糕,完全不在她意料之内,她也不明白他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n本以為經曆了那麼多,這番死裡逃生後總算能修成正果,結果卻是對面相逢不相識……n是不是她真的不該進宮……n“你坐在這裡幹什麼?”n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師久久聽出來了是卻衍,卻沒理他,隻垂着眼睛看身前的青石闆。n卻衍靠近了兩步:“你不是要找人嗎?坐在這裡能找人?”n師久久扭開頭,仍舊不想理會。n卻衍沉默片刻,聲音沉了下去:“朕在問你話。”n孟于方見他變臉,唯恐他真的動氣,連忙上前想要勸幾句,可不等他開口,師久久先惱了:“不想找了可以嗎?找不到了!”n孟于方心裡一咯噔,這姑娘怎麼回事,在皇帝面前發什麼火?雖然皇上對她的确有點特别,可也是絕對不會允許她觸犯天子威嚴的!n“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将付姑娘送出去!”n他上前就要去拉師久久,卻被卻衍攔住了,他目光仍舊看着師久久,沉默不語的樣子,預示着稍後會有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雨,孟于方愁苦地歎了口氣,他以為這姑娘是個好的,沒想到這麼不懂事,這可怎麼好,待會要是皇帝發作起來,他要不要求情啊……n“朕沒有惹你,你不能對朕這麼兇?”n沉默許久的人終于開口,聽得孟于方一個激靈,連忙開口:“皇上息怒,看在她……”n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剛才皇上說了什麼?n他腦子有些懵,怔怔看着卻衍回不過神來,是他耳鳴了嗎?他剛才不光沒聽見皇帝發怒,要處置這付姑娘,甚至還從皇帝的語氣裡,聽出了一點點的委屈。n他睜大了眼睛僵在原地,覺得自己好像老糊塗了。n卻衍卻已經擡腳走了過去,隔着袖子朝師久久伸出了手:“這次朕不和你計較,起來吧,你要找的人,朕幫你找。”n師久久看了那手好幾眼才慢慢握住,卻是剛一起身,卻衍便又将手收了回去:“為什麼會找不到?”n師久久擡手摸了下腰帶,先前默出來的那封信就在腰帶裡,她說的找不到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找不到辦法相認,我就在你眼前啊,卻衍……n她垂下眼睛,眼眶有些發紅。n卻衍已然拉開了和她的距離,他很克制地不想和她靠太近,可眼看着她眼眶發紅,他卻又沒能忍住,他摸出帕子遞了過去:“在宮裡,眼淚不值錢。”n師久久接過了帕子,她隻是有些難受,倒不至于當衆落淚,但帕子都到手了,還回去是不可能的。n她光明正大地将帕子塞進了懷裡。n“……那是朕的。”n“民女謝賞。”n“朕沒說給你……”n“皇上不是說幫民女找人嗎?”n師久久振作起精神來,她這趟不會白進宮的,卻衍就是她的底氣,哪怕所有事實都告訴卻衍她不是,可他仍舊對她不一樣,或許這就是她的轉機。n“皇上陪民女在宮裡走走吧,說不定就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