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于方下午就命人燒好的熱水終于派上了用場，卻衍一連傳了三遍，才抱着精疲力竭的師久久回到了床榻上，隻是可惜的是當年發生的事到底沒有講完，因為到後面師久久就不肯再開口了。n他若是催一句，就會被抓兩下，催急了還要被咬，他隻好作罷。n黎明的第一縷初輝透過窗戶照進來，卻衍又摩挲了一下師久久身上的香雪海，這才心滿意足地歎口氣，抱着人合眼睡了，隻是他并沒能睡多久，因為今天是大朝會，他必須露面。n這些年他整治朝堂，簡化吏治，朝臣奏報已經不敢再說廢話，因為兩句之内提不到重點，就會被他貶官懲戒，久而久之，朝會也就不必每日都辦，逐漸就成了如今這般三日小朝會，五日大朝會的模樣。n“春宵苦短……”n他歎息一聲，在要不要罷朝中猶豫不決，冷不丁薛京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皇上，您可醒了？臣有要事禀報。”n雖然因為清明司是他的親信，再加上薛京曾經在宮裡伺候過，所以他出入宮闱會比旁人少許多限制，可即便如此，薛京也很有分寸，若非大事不會擅自進宮。n卻衍不得不起身，臨走之前卻又抓着師久久的手好生揉搓了一頓，眼看着人要被他折騰醒了這才收手。n“怎麼了？”n薛京的臉色有些難看：“臣剛才接到線報，楚鎮整合了大半蠻族，如今已經在塞外再建北周。”n卻衍啧了一聲：“朕就知道他和異族有牽扯。”n“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檄文已發，他們還要如此，這是活夠了，想讓我大周送他們一程嗎？”n薛京臉色黑沉，眼底殺意凜凜。n“怕是他們早就狼狽為奸了。”n卻衍歪靠在椅子上，擡手一點，示意薛京坐下說，薛京卻根本坐不住，因為卻衍這猜測他也想過，想要收攏民風彪悍，又骁勇善戰的北方部族，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n隻能是早有勾結。n怕是先前狼狽逃竄的假象也是做給他們看的，本意是想迷惑朝廷，讓皇帝以為他們已經不成氣候，不再理會，好借此休養生息，卻沒想到卻衍發了檄文要調兵北上，一副斬草除根的架勢，無可奈何之下，楚鎮隻能将最後的底牌亮出來。n“這麼說，當年的上林苑行刺，也和他脫不了關系，”n當年那件事，清明司一直沒查出來罪魁禍首，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楚鎮，“這個逆賊，竟然那麼早就起了不臣之心。”n“還是先皇謀劃的好啊……”n卻衍喟歎一聲，聽得薛京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再怎麼厭惡先皇，那也畢竟是卻衍名義上的父親，他實在不好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n“皇上打算如何？可要請鐘青将軍深入北地，斬草除根？”n卻衍卻擺了下手：“這個不着急，朝會上再議吧，倒是你，要說的話說完了？”n薛京苦笑一聲，卻衍如今對人心太過通透，在他面前他根本毫無秘密可言：“臣的确還得到一個消息，隻是應當是假的。”n“說來聽聽。”n“臣聽說，這個北周還有個皇帝，身形樣貌看起來都像是……”n說着話他又遲疑了起來，卻衍不耐煩地瞥他一眼，才将他後半截給逼了出來：“暗吏說，那人像極了逆賊卻時。”n“你說誰？”n師久久的聲音忽然自不遠處響起，随着她話音落下，内殿門被豁然推開，她未曾梳妝，臉上是努力克制後仍舊殘留的不安和慌亂，腳下甚至都沒穿鞋。n卻衍蹙了下眉，起身迎了過去：“怎麼醒了？臉色這麼難看？”n他拉着師久久站在自己腳上，本想擡手安撫她一番，卻被師久久一把抓住了手：“卻衍，方才你們說是誰？吳王還沒死嗎？兄長當年沒有殺了他嗎？”n“暗吏沒有看清楚，興許并不是真的，”薛京連忙開口，當年的事他已然查了個大概，很是理解師久久當下的反應，“楚鎮詭計多端，當年為了将罪名栽給舒家，也曾李代桃僵，這次說不得是故技重施。”n畢竟當年他是在場的，他親眼看見師濟的那隻拳頭 洞穿了吳王的身體，他實在很難想象有人受了那種傷還能活過來。n這番說辭讓師久久稍微冷靜了一些，隻是眉頭仍舊蹙着。n卻衍擡手将她攏進懷裡：“沒事，我不會放過他們，不管那個卻時是真是假，我都會讓他人頭落地。”n師久久仰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應了一聲，卻衍抱着她進了内殿，再出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很難看，師久久一向很避諱提起吳王，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提起那個人時她真正的情緒，不安竟遮都遮不住。n“皇上，臣不知道姑姑……”n“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知道的也很多，這賬朕以後再和你算，上朝吧。”n薛京心口一凜，猜着皇帝大約是覺察到自己隐瞞了他當年悔婚内情的事了，他不敢為自己求饒，隻能答應一聲跟在他身後往前朝去，心裡卻仍舊很苦惱，若是待會兒皇帝問起來，他要怎麼開口才能減輕罪責……n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乾元宮裡，師久久卻在龍床上睜開了眼睛，她剛才并沒有睡着，是不想耽誤卻衍的事情才合眼假寐，現在人既然走了，她也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n吳王，還真是陰魂不散……n她不能容忍這個人東山再起，更不能容忍他來搶奪卻衍的江山，還有當年的事情，那一宿有多不堪，她不想再想起來，也不想讓卻衍知道，她必須要做點什麼。n隻是人遠在北地，她實在鞭長莫及，該怎麼做才好……n她擰眉沉思，外頭卻忽然吵鬧了起來，她懶得理會，一聲清脆稚嫩的“父皇”卻鑽進耳朵，她一愣，這世上什麼人會喊父皇兩個字？n卻衍的孩子。n她騰的坐了起來，顧不得更衣就走了出去，殿門推開，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娃站在門外，正抓着孟于方的手要找父皇。n“這是王惜奴的那個孩子？”n她開口，唬了孟于方一跳，捂着胸口定了定神才答應一聲：“正是。”n他有些新奇，這姑娘知道順妃？n“公公，父皇在哪裡，母妃病了，我要帶父皇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