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禦書房重地，閑人免近。”n禁軍呵斥一聲，師久久卻沒有退縮，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孟于方不得不開口：“瞎了你們的眼，沒認出來這是付姑娘？閃開。”n師久久進宮還沒多久，可卻已經人盡皆知，畢竟是三年來唯二住進幹元宮裡的人，若是以往，他們立刻就會讓開路。n可這次不一樣。n“得罪了，但皇上有令，除非門自己開，否則誰都不準進。”n禁軍交叉了武器，攔住了師久久的去路。n孟于方老臉一皺，原本他沒覺得卻衍不許師久久來書房是有什麼大問題，或許是真的忙，也或者是男人的小心思，可看現在這架勢，似乎沒有那麼簡單。n“我也不行？”n“對不住姑娘了，誰都不行。”n禁軍的回答很是不近人情，孟于方忍不住罵了一聲，就算是拒絕也大可以說得委婉一些，何必這般直白？n他偷偷觑了一眼師久久的臉色，隻可惜夜色下他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莫名覺得氣氛有些壓抑。n“付姑娘，皇上肯定是在商議要緊事，咱們還是回去吧。”n師久久卻看着禦書房沒有言語，卻衍忙于政務不想被人打擾她能理解，可為什麼要特意讓孟于方攔着她呢？n之前卻衍不是說要去處置王惜奴的嗎？為什麼去了一趟人還活着？若是有什麼理由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一聲就跑來禦書房？n她并不願意多想，可心裡卻有根弦莫名繃着，那是打從十幾天前卻衍忽然暈厥的那次就有的，現在又被她想了起來。n“反正我也閑着沒事，就在這裡等等吧。”n她思索許久，還是打算等一等。n孟于方擔心禦書房裡真有什麼問題，忙不疊勸她：“付姑娘，這夜寒風重的，會着涼的。”n“說的也是，那公公就回去吧，莫要染了風寒。”n孟于方噎了一下，他是怕自己染風寒嗎？n可師久久這話雖然聽着客氣，卻也是打定了主意的意思，怕是不管他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了。n這股犟勁莫名的熟悉，孟于方歎了口氣，卻也沒多想，隻能吩咐值守的小太監：“快，給付姑娘拿把椅子，再取個披風來。”n值守的内侍聽見吩咐立刻就去拿了東西，玉春也聽見了孟于方的聲音，拿着拂塵跑了過來：“師父，您怎麼來了？”
孟于方連忙拉着他去了一旁：“還說呢，這怎麼鬧這麼大陣仗？皇上對這付姑娘是怎麼個意思？晌午看着還如膠似漆的，不能這一下午的功夫就厭了吧？”n“哪能啊。”n玉春忙不疊否認一句，見和師久久之間的距離不算遠，連忙将本就不高的聲音壓得更低，“廖太醫也在裡頭呢，正給皇上施針，瞧着不大好過，皇上不想讓付姑娘擔心，這才不讓人進地。”n孟于方先是松了口氣，這好不容易來個人讓皇帝多了幾分鮮活氣，沒厭了就好，可随即那口氣就又吸了回去。n“皇上這是又發作了？”n他急得老臉一皺，可沒有卻衍的允許，玉春并不敢将宮正司發生的事告訴孟于方，隻能搖了搖頭：“一言難盡，師父回頭去宮正司走走就知道了，反正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讓付姑娘知道，您趕緊想想法子把人勸回去吧。”n不然這在門外守到天亮，廖扶傷一出來她就能看見，以她的聰明，說不定就猜到了什麼。n“你說得輕巧，我勸得動嗎？”n孟于方看了眼師久久的身影，對方就那麼站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燈火通明的禦書房大門，椅子就在身邊也沒坐。n他滿心憂慮卻也沒多留玉春：“你快進去伺候吧，沒人看着我也不放心。”n玉春也沒耽擱，他隻是出來傳參茶的，見參茶到了應了一聲就折返了禦書房。n卻衍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渾身如同水洗，素衣已經被脫了下來，上頭卻帶着明顯的汗漬，此時額頭仍舊有冷汗不停冒出來。n玉春連忙将參茶遞到他嘴邊：“皇上，快喝口茶。”n卻衍這才睜開眼睛，接過參茶在嘴裡含了片刻才咽下去，玉春看了眼他幹裂的嘴唇，提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n“皇上，可還撐得住？”n廖扶傷直起腰，太醫袍也已經貼在了身上，顯然卻衍承受痛苦的時候，他也不好過。n玉春連忙将另一盞茶遞了過去。n廖扶傷道了謝，仰頭一飲而盡。n“還有多久？”n“快了。”n廖扶傷喘了口氣，垂眼朝卻衍右小臂看過去，那裡一個鼓包正在卻衍小臂上亂竄，像是被逼急了一樣，看得人心裡發毛。n“繼續吧。”
卻衍啞聲開口，開始才不過一兩個時辰，他清透的嗓子就徹底啞了。n廖扶傷原本還想勸他緩一緩，怕他在這連續不斷的痛楚裡支撐不住，可長痛不如短痛，就算休息他也不會舒服，倒不如速戰速決。n“是。”n他咬了咬牙，眼神堅毅起來，一時間下針如風，随着時間推移，那原本紮在卻衍肩膀的銀針一根根地轉移到了大臂，又到小臂，最終密密麻麻彙聚到了手背。n等突突亂跳的鼓包被封鎖在中指指尖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大亮，他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動：“現在隻要把它引出來就行了。”n他看向卻衍，這引出來要損傷龍體，他需要一個允許，卻沒想到一擡眼就看見卻衍嘴角都是血，他吓了一跳：“皇上？”n“沒事，”卻衍擡起左手擦幹淨了嘴角，越到後頭越難捱，他不願意喊出來，隻能死死咬着牙，“動手吧。”n廖扶傷不敢再耽誤，隻有将東西引出來那些封住穴道和經脈的針才能拔出來，皇帝才能從痛苦中解脫。n他将銀刀淬了下火，動作又快又準的割破了卻衍的指尖，玉碗就接在指尖下面，随着一滴顔色發暗的血滴落，那鼓包徹底消失。n“成了！”n廖扶傷驚喜出聲，端着玉碗在暈染的血迹裡搜索，試圖看清楚那在卻衍身體裡橫沖直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n可許是勞累一宿的緣故，他看了許久竟都沒瞧見活物的影子，他擡手揉了下眼睛：“難道是太小了？”n罷了，還是先取針吧。n他擡眼看向皇帝，正要請示一句，卻見他臉上竟不見半分歡喜，他有些意外：“皇上，您怎麼了？”n卻衍仍舊沒言語，隻垂眼看着自己的左手，廖扶傷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鼓包迅速自他手背上竄進了袖子裡，雖然比之前那個鼓包要小，可的的确确是還有。n玉碗哐啷一聲落了地，廖扶傷踉跄兩步：“怎麼會這樣……”n卻衍仰頭合了下眼睛，片刻後輕輕吐了口氣：“再來。”n飽受打擊之下，廖扶傷有些沒聽清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是連連搖頭：“不行，這不行，皇上您的身體受不住了……”n“你是要朕被這種東西挾制嗎？”n卻衍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屋頂：“既然這個法子可行，那就再來一次。”n廖扶傷又勸了幾次，可惜毫無用處，他隻能振作了一下精神，重新拿起了銀針，這次他會更快一些。n他深吸一口氣，擡手就要落針，一枚石子卻忽然打在了他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