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般舉動,不像是在救呼德,反而像是要激怒豐州将士,借刀殺人。n鄭寅耐着性子又看了片刻,就見呼德在人群裡橫沖直撞,他先是在戰場上受了傷,方才又被刑訊過,此時再遭遇了圍攻,肉眼可見的疲乏,短短片刻他身上就多了數不清的傷口。n可放火為他引開看守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半分要支援的意思都沒有。n“果然不對勁。”n鄭寅啧了一聲,呼德身為蠻部的虎将,自然知道不少機密,不救他就有軍報洩露的風險,那讓蠻部遭受重創;可若是救,不知道要付出多慘重的代價,所以他們選擇了最狠辣的方式,滅口。n“這群王八犢子。”n鄭寅忍不住低罵出聲,正要現身讓豐州軍手下留情,就見又一朵煙花升空,這次和之前的都不一樣,煙花離得很近,即便呼德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被放棄了,可人就是這樣,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就會拼了命的掙紮,他還是沖開包圍朝着那方向狂奔而去。n将士們窮追不舍,鄭寅也連忙追了上去,可等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卻沒能瞧見呼德的影子,那麼大一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在了這一片民居裡。n“封鎖巷口,給我搜!”n鐘青下令,将士們立刻動作起來,他們飽經戰火洗禮,早已經習慣了這般搜索,不需要過多安排,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短短片刻就将周遭幾條巷子都封鎖得密不透風,一部分人也自發沖進巷子裡搜索,每過一處便留下人看守,免得敵人去而複返,白白耽誤時間。n可即便搜索得如此仔細用心,卻仍舊沒能發現呼德的身影,鄭寅心裡有些慌,他隐約能猜到皇帝的想法,他大約是了解楚鎮和卻時,知道他們會下殺手,所以才特意将呼德放出來,讓他知道自己被放棄了,之後再循循利誘,想讓人倒戈便易如反掌。n但現在人不見了,計劃才開了個頭就出了這麼大纰漏,他要怎麼和皇帝交代?n“鐘将軍,可有發現?”n他擡腳朝鐘青走過去,滿臉憂慮,鐘青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找到,但人就在這裡,隻要翻個底朝天,遲早能找到。”n鄭寅沒再多言,事到如今隻能希望當真如此。n然而巷子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卻遲遲沒有進展,天亮的時候玉春來傳了話,說皇帝召見。n這麼大的動靜,想要瞞過皇帝是不可能的,鐘青抹了把臉,轉身跟着玉春走了,鄭寅也跟了上去,雖然他是得了皇帝授意,可人畢竟是在他手裡丢的,而且皇帝的本意也絕對不是真的讓他把人弄丢了,此番少不了責罰。n等他們到的時候,諸多将領都已經在了,卻衍臉色很不好看:“昨天剛抓的人,今天就被人帶走了,朕的臉都讓你們丢盡了。”n衆人紛紛俯首請罪,卻衍掃了一眼人群,卻發現少了一個:“窦兢呢?”n話音剛落,一道影子便急匆匆自外頭走了進來:“臣來遲了,請皇上恕罪。”n卻衍神情冷凝:“朕緊急傳召,你還來得這般遲,可曾将朕放在眼裡?”n窦兢連忙俯首請罪,想解釋一下他在城中救火,所以才耽擱了,卻衍卻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擡手敲了敲桌面,聲音越發嚴厲:“旁人不懂逆賊的行事風格,可你與鐘青卻在他麾下效力多年,竟連這點防範都沒有,好不容易抓來的活口就這麼不見了。”n窦兢聽出來了他要追責,不敢為自己辯解:“此事臣難辭其咎,請皇上責罰。”n鐘青也跟着附和:“請皇上責罰。”n卻衍臉色冷淡:“朕賞罰分明,你二人都有錯,可豐州防衛之責還是在你啊,窦兢。”n窦兢身體一僵,皇帝這句話換個意思就是,要罰的人隻有他。n他低下頭:“臣明白,皇上任何處置,臣都絕無二話。”n“既如此……”卻衍沉吟片刻,“便讓師侯協助你防衛吧,朕看你也吃力的很。”n這是要分他的權?n窦兢驟然擡頭,眼底帶着幾分不敢置信,人逃脫他固然逃不了幹系,可罪魁禍首還是清明司,皇帝這分明是偏袒對方,拿了他來頂罪。n“皇上……”n振威将軍一把拉住了要說話的窦兢,示意他不要再争辯。n窦兢似是看懂了他的暗示,眼神閃爍片刻後低下了頭:“臣,領旨。”n卻衍揮揮手:“無論如何都得把人給朕找到,都散了吧。”n衆将領連忙躬身退下,窦兢卻站在門外遲遲沒走,臉色十分難看,振威将軍拍了拍他的肩膀:“慎之啊,想開點,咱們都知道你無辜,可你也得體諒體諒皇上,你窦家當年畢竟和逆賊為伍造過反,皇上難免會多想,等咱們找到人就行了。”n窦兢拳頭握得死緊,這些年他打仗還不夠盡心嗎?哪回開戰他不是沖在最前頭?n他一言不發,擡腳就走。n身後傳來振威将軍的聲音,勸解他日後就将城防都交給師濟,如此才能安穩,畢竟他是逆賊的後人,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再次手握權柄的。n他沒有回答,快步回了自己的宅子,當年他為了擺脫窦家而從軍,十多年從火頭軍一路做到将軍,沒沾過窦家一點光,靠的全是自己;窦家謀反了,他倒是要被牽連,這是什麼道理?n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奪回豐州時,他不論功勞還是職位,都在鐘青之上,可封賞旨意下來,鐘青為鎮北将軍,是正經的四方将軍,地位僅在大将軍之下,而他卻隻得了個四品的職位,還是安遠将軍這種雜号。n太過不公。n他捏起拳頭狠狠砸在院子裡的木樁上,心口的戾氣卻怎麼都消不下去,最終生生将木樁打出了裂紋,這才洩氣似的坐在了地上。n耳邊卻傳來異響,他頓時警惕起來,起身朝着聲音來處看去,就見後院的柴草堆裡隐約露出來一隻手,他瞬間意識到了這是誰,抽出腰後的刀就要下手,對方卻一把抓住了刀刃,因為這個動作,呼德那異于常人的身體慢慢在草垛裡顯露了出來。n“竟然敢藏到我這裡來,逆賊,你在找死。”n他擡手就要将刀抽出來,呼德卻咧嘴笑起來:“咱們倆打起來,可是會把别人引過來的,到時候我就一口咬死是你救的我。”n窦兢冷笑出聲:“你以為這種話會有人信?”n“原本我是不能确定,但現在……應該會有人信吧,比如你們的大周皇帝。”n窦兢仿佛被戳中了痛腳,臉色瞬間猙獰起來:“你找死!”n他沒再抽刀,反倒将刀身狠狠往裡一插,鋒利的刀鋒瞬間劃破了呼德皮肉,朝着他肩膀紮了下去,卻在要刺進去的時候,再次被呼德攔下。n“窦兢,你這般骁勇善戰,為什麼非要仰人鼻息?投靠北周不好嗎?還能為你窦家報仇。”n窦兢神情有片刻的恍惚,随即低頭苦笑起來:“這般稱贊我的人,竟然是一個敵人……可你想的太簡單了,如今窦家隻剩我們兄妹二人,我若是叛逃,我妹妹該如何自處?”n他再次發力刺下,刀尖狠狠刺破了呼德的胸口,一副要取他命的架勢,呼德卻并不慌亂:“我們有法子,能将你妹妹救出來。”n窦兢手瞬間頓住:“你說什麼?”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