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裴德勇這些年行事太過極端,或者是他執拗的性格,讓他沒時間感受家庭的溫暖,所以當他看見爹護着兒子,兒子也護着爹的時候,心中那一點點柔軟,才徹底被剝開。
當人生真正開始倒計時後,可能你之前很多連考慮都不會考慮的事兒,就會不自覺的浮現在腦中。裴德勇被塞進警用車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從奉北,長吉換回來的一捆捆鈔票,等價的并不是貨物,而是一車車從待規劃區拉出來的人,像這個孩子一樣大的人,像自己兒子一樣大的人。
一心奔着錢使勁兒的時候,裴德勇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他隻看價碼,隻看性價比,可現如今走到這一步,錢還有用嗎?
而當它沒用的時候,你總會冷靜的細想起一些事兒。
……
深夜。
警署下屬醫院内,裴德勇治完外傷,就被塞到了特殊的羁押病房。
淩晨三點多鐘,街道上警笛嗡鳴,秦禹洗了把臉,帶着四五個人,一塊走進了羁押病房内。
裴德勇坐在鐵椅子上,目光發呆的看着窗外。
“你咋不躺着呢?”秦禹順口問了一句。
“呵呵,以後不有的是時間躺着嗎。”裴德勇回過了頭。
“也是。”秦禹點頭應了一聲,順手拽了張椅子,坐在床邊:“咋地,你是還想掙紮掙紮啊,還是直接聊聊?”
裴德勇回過頭,表情平靜的說道:“我心裡有幾點想不通。”
“你問。”秦禹掏出煙盒,擺手沖着丁國珍等人交代道:“放松點,不用站着,自己找地方坐。”
丁國珍等人聞聲後,就各自找地方坐下,并且準備攝像機錄像和本子記錄。
“給我根煙。”裴德勇伸手說道。
秦禹猶豫半晌,低頭遞給對方一根香煙,幫他點燃。
裴德勇叼在嘴上狠狠吸了一口後,輕聲問道:“徐洋從啥時候開始,真正變成了你的人?”
秦禹也點了根煙,沒有馬上回話。
“從魏智死的時候,還是從我跟他撒謊的時候?”裴德勇淡笑着問道。
秦禹吸了口煙,聲音沙啞的說道:“其實就是今天。”
“今天?!”裴德勇目光驚愕:“你的意思是,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有徹底跟你們合夥?”
“對。”秦禹點頭。
“不可能。”裴德勇根本不信:“我能感覺到,徐洋在很多事情上都拖延我,甚至故意隐瞞你們這邊的消息……我沒證據,可就是有這種直覺。”
“他不把我們的事兒告訴你,并不一定就代表非要跟我合作。”秦禹冷靜的分析道:“這裡面很多種可能。比如他不了解我,所以想觀望;比如你幹的很多事兒,他都不滿意,所以隻是想找機會脫身,并沒有跟其他人真正合作的心思……。”
裴德勇眯眼看着窗外:“我還是沒懂,你是怎麼說動徐洋,不顧自己家裡人安危,去選擇跟你合作的。”
“呵呵。”秦禹聽到這話一笑。
“你笑什麼?”裴德勇問。
秦禹狠吸了口煙:“你又猜錯了,我沒有去主動勸說徐洋,是他自己找的我。”
裴德勇聞聲怔在原地。
秦禹仔細回憶了一下今晚的一些事兒,輕聲叙述起了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