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4頁)

  若是他勤于王事,好生做官,立下功勞,就能提升爵位。

  相比于其他人以命搏爵,又容易許多。

  隻是,太祖皇帝雖雄才偉略,思慮深遠,本是想讓世勳國戚不要覆前朝舊轍,一味享福堕落,想以此法逼武勳子弟上進,卻奈何生于富貴鄉之子弟,仍舊醉生夢死者多。

  賈珍雖隻是三品爵,可有國公府打底,地位之尊貴并不遜色尋常侯伯多少,又正值壯年,至少還有數十年的富貴。

  且就算傳至下一代,也仍有數十年的富貴,因此他哪裡會有半分危機感?

  每日裡依舊享福受用,不可一世。稍有違心不快,就恣意打罵懲戒。

  此刻,賈珍看着跪在堂下戰戰兢兢的兒子,怒聲罵道:“沒用的混賬東西,連這點子小事都辦不成,要你何用?真真該死的畜生!”

  賈蓉聞聲心驚,忽又想起之前賈薔之言來,愈發心亂如麻。

  他也發現,自打他成親後這一年來,他這老子愈發看他不順眼,哪裡是在看兒子,分明是在看仇人。

  可是對他媳婦秦氏,卻比親女兒還要關愛幾分……

  賈蓉雖然心裡驚怒恐懼,卻不敢流露出分毫,因為在這座甯國府中,其父賈珍就是唯我獨尊的天王老子!

  壓下心中的驚怒,賈蓉閉上眼豁出去磕頭道:“老爺,薔哥兒死了心不肯回來,兒子一個人又不能綁他回來……”見賈珍面色更怒,他又忙道:“不過薔哥兒說了,前兒之事他絕不會對外信口開河,隻要咱們約束好府裡的下人,就沒人會知道。兒子同他說,縱然要出府掰扯幹淨,他也得回來給老爺磕個頭才是。誰曾想,他說他亦是甯國正派玄孫,他太爺爺也是甯國公嫡子,分家時有一分不薄的家業。那份家業他也不去想了,隻當這十年來他的嚼頭。”

  原本以為賈珍會愈發暴怒,一直閉眼等待着沐浴雷霆的賈蓉卻發現上面安靜的吓人,他悄悄睜開眼擡頭看去,見賈珍面色鐵青的坐在那,心裡一動,小心翼翼道:“老爺,要不……要不兒子帶幾個小幺兒再走一趟,定能把薔哥兒給‘勸’回來……”

  賈珍卻哼了聲,道:“既然他死了心出府,我們又何必強留?強留沒用,他在外面活不下去,自會回來求我!”

  賈蓉小聲道:“老爺,薔哥兒如今穿着麻布衣裳,兒子去時,他正用沙壺煮白粥呢。”

  賈珍聞言一怔,這等情形顯然大出他的意外。

  說起來,他還真不是一個一味追求男色的,否則也不至于等賈薔這麼大了,才動心思。

  隻是當下世道,凡達官貴人多以好男風為雅事。

  不止他,便是隔壁府的賈琏琏二爺,不也養了幾個清秀的小厮在書房以便随時出火?

  西府的鳳丫頭那樣好妒,等閑不讓賈琏沾染女人,身邊的房裡人打發的幹幹淨淨,隻留一個平兒也是常年看得摸不得。

  可王熙鳳卻從不理會賈琏書房裡那些小厮,一來生不得孩子,二來争不得寵見不得光,所以賈琏身邊很是養了幾個兔爺兒。

  可見當下并不以男風為恥,世情便是如此。

  所以,賈珍偶爾也會動起龍陽之興。

  但他更多追逐的,還是女色。

  卻不想前兒夜裡,也不知怎地,就是看着賈薔越看越覺得顔色出挑,甚至覺得國公府裡除了那位相貌絕色的兒媳婦,再無一人能與賈薔相比,這才動了凡心。

  若他果真得手一次,或許也就撂開了。

  畢竟在他心裡,滿滿都是那道禁忌的身影……

  誰想如今竟成了求不得,這讓在甯國府裡予取予求恣意多年的賈珍如何肯心甘?

  得聞養了十來年的纨绔公子居然自己煮粥,着實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賈珍能穩坐族長之位,也是有幾分手段的人,他想了想道:“你去尋族學裡當夫子的太爺,告訴他……”

  賈蓉聞言面色微變,急道:“父親,是讓太爺開革了薔哥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