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怪再高大,終究也是人,沒披甲,也沒帶兵器。
金沙幫内雖沒藏弓弩,可勾槍、戰鐮、地釘、套索、石灰……各般兵器要什麼有什麼,還拿不下一個莽漢?
可是人老了,膽氣不似當年那樣烈了,關鍵是,就算拿下了這五人,也沒甚大好處。
那兩個賈家子弟,不管是嫡還是庶,金沙幫都不敢真個要了性命,頂多打一通丢出去。
為此,卻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金沙幫,并不富裕哪……
真要重傷一片,光醫藥銀子就夠幫裡頭疼的。
金沙幫素以義氣為重,不可能丢下自己兄弟不管。
不僅不會丢下自己兄弟,連兄弟家人都要一并照看着。
金沙幫的子弟,本就多是太平街各家各戶的子弟。
團結是團結,沒有貪生怕死之輩,可是……
包袱也重。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莫過于此。
正在錢富面色陰鹜,盤算怎麼應對當前局勢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笑聲:“賈兄弟又何必咄咄逼人,作魚死網破之狀?況且,真要拼個你死我活,我金沙幫八百幫衆,又何懼之有?”
聲音未落,從金沙幫門前幫衆分開一條道,一身着青色玄衣的年輕男子在兩個老年幫衆陪同下大步走了出來。
這一出面,就破了賈薔處心積慮營造出的玉石俱焚之氣氛。
賈薔眼眸微微一眯,道:“賈某人咄咄逼人?這香竹街乃神京都中之土,大燕之地,我的人在上面謀生,被人勒索敲詐,倒成了我咄咄逼人?”
那年輕男子呵了聲,拱手道:“賈公子莫惱,說來我與你家也有些幹聯。上月間,我與那冷面郎君柳湘蓮才見過貴家銜玉而生的寶玉公子,一見如故,結為好友。卻不知公子與寶玉怎麼相稱?”
賈薔聞言,淡淡道:“寶玉便在此又如何?”
年輕男子聞言一怔,皺了皺眉,據他所知,來人名喚賈薔,分明是賈家草字輩子弟,當為賈寶玉子侄輩,卻不想竟敢當面直呼名諱,這讓他自漲輩分的算計落空,也讓他納悶,賈薔怎敢如此。
不過到底吃江湖飯的,很快就壓下心底疑惑,笑道:“不論怎樣,都不算外人。”
賈薔道:“若果真如此,那往後就各自安好罷,如何?”
年輕男子呵呵一笑,搖頭道:“且不提此事,上門便是客,賈兄弟可敢入内,飲一杯清茶?”
賈薔心知此人難纏,卻疑惑在紅樓中為何沒見過此人記載,不知根底,隻能見招拆招,對賈芸低聲道:“你們在這等我,若我有事,就按方才我所言那般辦,不必顧忌我,否則隻能任人宰割。”
賈芸想勸賈薔别去,卻知道此時不能弱了他的氣勢,便重重點了點頭。
看着賈薔清瘦孤逸的身影進了被數十大漢重重包圍的金沙幫内,賈芸心酸之餘,紅着眼睛喃喃自語道:“薔哥兒,這就是你說的,‘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麼?原始的本錢積累,果真都要帶血腥氣。”
今日若不是賈薔一上來就擺出了光腳不怕穿鞋的氣勢,敢以死相拼,逼住了金沙幫,事情哪有這般簡單?
便是方才,言語交談中,又蘊着多少刀光劍影?
念及此,賈芸壓低聲音對鐵牛、鐵頭和柱子道:“薔哥兒是個有主意有辦法的,咱們就聽他的。一會兒果真他被人扣住了當人質,咱們可千萬别慌,就按他剛才說的辦,和他們拼了。鐵牛大哥,你一定要知道,如果薔哥兒被害了,舅舅、舅母還有姐姐和小石頭,往後就都沒好日子過,他們會死,真的會死!”最後之言,已是低吼而出。
鐵牛壯碩的身軀不斷顫栗着,一直膽怯的眼睛也漸漸變得猩紅起來,緩緩擡起了眼簾,看向了金沙幫的大門方向。
見他這副猙獰模樣,一直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金沙幫幫衆們,無不唬的大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