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嬸兒還是笑罵:“那讓你們幹些活計,你們一個個唠叨抱怨,這會兒子又說這些話,想哄誰?”
鐵頭還未說話,見賈薔和賈芸兄弟二人自垂花門出來,忙住了口,還連連給春嬸兒使眼色,求她千萬别出賣。
賈薔、賈芸走過來,卻好似已經得知了他們的牢騷,對鐵頭、柱子道:“如今讓你們做的事,是為了日後咱們做更大的買賣用的。那生意做起來,一萬個肉串鋪子加起來都不如。你們好好幹,從一點一滴做起,以後才能擔起大任。”
鐵頭、柱子聞言,立馬站起身,正經領命。
……
王府街,甯郡王府。
作為當今宗室分量最重的王爺之一,甯王李皙十六歲便出宮開府,初封就是郡王。
這一點,殊為難得。
因為根據大燕祖制,皇子開府初封多為國公,後進六部觀政學習。
待熟悉部務後參政,建立功勳沐得皇恩後可晉郡王,之後再建大功方可晉親王。
而實際上,大燕開國以來,大多數皇子一生也隻能止步于郡王,還是靠恩封,而非功封。
憑才幹能做到掌部親王者,屈指可數。
而甯王開府初封便是郡王,那麼哪怕是熬上二三十年,靠恩封也能熬到親王爵。
更何況,對于極得太上皇爺喜愛的甯王李皙而言,雖因其身份特殊,不好在六部觀政,卻也安排在内務府做總管大臣,頗有功勳。
再加上他的出身,論起來竟是天家元出嫡孫,比今上的名位還要正……
所以任誰都以為,李皙隻要安穩做他的王爺,就必能享一世榮華富貴,無人願意輕易招惹,便是隆安帝亦不成……
甯王府,偏殿。
殿内四角擺放着八座青銅蟒龍冰鑒,一股股白霧自龍首噴出,使得殿内清涼爽快。
一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身着明黃錦褂,坐在主座上,雙手捧着好大一瓷杯,輕輕啜飲着杯子裡的酸梅冰湯,眉眼處竟是自在色。
下座右首位,神武将軍之子馮紫英也捧着一個小号的瓷盞,眉開眼笑的用勺子将盞中冰塊舀出,用力嚼着。
明黃繡龍錦褂的年輕男子自然便是甯王李皙,他見馮紫英嚼的歡快,“咯吱咯吱”的不停,一點體面也不講,就笑罵道:“你也是堂堂神武将軍府的公子,怎吃個冰都能吃成這樣?”
馮紫英用力咽下口中碎冰後,“嘿”的笑了聲,道:“王爺這就是不知民間疾苦了,我父親雖是二品神武将軍,卻沒甚聚财之能,家裡全靠那點田莊進項,除卻一大家子嚼用和人情往來,一年還能有幾兩銀子富餘?如今京城都中,這冰塊尺五見方的,一塊就得五兩銀子啊!啧,所以也就在王爺你老人家這裡能吃個痛快,若在家裡這般用,我老子非捶我不可。”
甯王聞言哈哈一笑,又搖頭道:“說起來也有趣,這都中一座座王公貴邸,除卻少數幾家家底厚實的,其他多是空架子。前兒本王還聽說,保齡侯府的一品侯夫人居然在家帶着女眷做女紅,以減少采買花費,千古也難聞哪。”
馮紫英呵呵笑道:“他家其實是個例外,别家再怎樣也沒那樣的。主要是誰也沒想到,本是開國功臣的史家,第二代非但沒降襲,還能再掙出個忠靖侯來。不過世祖皇帝封元平功臣時,國庫虧空太多,太祖時已經大封過一回功臣,掏空了國庫,所以元平功臣難免寒酸了些,一個國公一年也不過是添個千把兩銀子的進項,剛夠維持住國公府的體面。保齡侯府原先倒是富貴,老保齡侯太史令公攢下了不小的家業,可分給忠靖侯府一大半,也就沒許多了。史家那兩個侯府至今還為此不怎麼和氣,鬧出不少笑話來。外面人如何能想到,勳貴之家都到了這樣地步。唉……”說話間,目光不時打量甯王。
甯王李皙一邊啜飲酸梅冰湯,一邊聽着這些不算秘聞的秘聞,道:“也怨不得天家,别說臣子家裡,就是宮裡内庫中,也沒多少銀子了。去歲甘露殿那邊失火,至今也沒修繕過來,還不是因為缺銀子?不過,功臣家窘迫成這個樣子,也實在不大合适,畢竟,都是功勳之後。”
言至此,心思百轉間,甯王又忽然問道:“朝宗,上回你和我說遇到一個有趣的人,是甯國府那邊的,如今怎樣了?”
馮紫英聞言,将手中青花白玉盞放在一邊嵌青玉雕夔龍紋幾上,抿了抿嘴,正色道:“王爺,臣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人!”
第0031章
恩絕
“哦?他竟有此手腕?今年果真才十六?若果真如你所言,他的能為,都不遜色于你了。”
甯王李皙聽馮紫英說了兩炷香功夫後,面上頗有些訝然之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