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呵呵一笑,搖頭道:“你放心,暫時我不會将這方子拿出去。畢竟,除了藍,我還有紅,我換一家去合作紅不就好了?但你記住,今日之事,賈某人記在心上了。”
說罷,對鐵頭和柱子沉聲道:“我們走。”
鐵頭一把松開周老掌櫃的,然後護住賈薔左右,準備離去。
王守中卻再度大變了面色,一下張開雙臂,大聲道:“賈兄弟且慢!”
鐵頭和柱子立刻上前,王守中身邊的兩個精壯大漢也上前,氣勢緊張一觸即發。
賈薔眯起眼眸,輕聲道:“恒生号,真想留下我?”
王守中忙叫道:“誤會誤會!”又連忙喝退兩名護從,隔着鐵頭和柱子大聲道:“賈兄弟,我保證,此事我王家一定給你一個交代,還請賈兄弟稍息震怒,給我一個商談贖罪的機會。”
今日之事,若換一人來,以王家之勢絕不至于此。
偏賈薔身處一場看不見卻極為驚人的官場乃至天家旋渦裡,王守中絕不想将王家拖入其中,哪怕沾染一分一毫,對王家來說都是極兇險的。
所以,今日他一定要說服賈薔,接受他的歉意,将王家摘出去。
然賈薔卻冷笑道:“若非我先前幸運,得遇天顔,卻不知今日我有沒有機會活着出門。王守中,你的坦誠和精明算計,都十分難得。你也是個厲害的人物,隻是,我此生,最受不得他人冤枉和威脅!你以為一個财字就能拿住我,你以為王家的敵人會唬住我?簡直是笑話。”
王守中聞言,再度拱手作揖緻歉道:“罪過!罪過!是我商賈的出身影響了我的看法,絕非有意小瞧賈兄弟!!是了,賈兄弟名門之後,又怎會将區區阿堵物放在眼裡?還請賈兄弟大人有大量,給我王家一個機會。”
賈薔搖頭道:“君子愛财,取之有道。愛财沒什麼不好,但一定要有正道。譬如,你這位老掌櫃,忠心可嘉,但行為醜陋、惡毒且下賤。商賈賤奴,果然難登大雅之堂。你用這樣的掌櫃的,我實在無法與你商談什麼,因為在我看來,有這樣的掌櫃,難免也有這樣的東家。”
王守中聞言,面現為難之色。
他明白賈薔之意,也理解。
可是周老掌櫃在恒生布行幹了一輩子,從他祖父起就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今日之作為,也是為了王家。
他怎麼可能怪罪于老人?
不過,周老掌櫃的确是個忠仆,聽聞此言後慘然一笑,跪倒在地,問道:“這位大爺,今日都是老奴才的罪過,是我黑了心了,才做下這等事來。隻要你能拿這個方子和恒生号合作,要殺要剮你一句話,老奴我自己了結,絕不髒了東家和貴人的手。”
此言一出,王守中更是滿臉不忍,周圍四五個恒生号的骨幹掌櫃也紛紛叫了起來:“老掌櫃!”
賈薔并沒多少憐憫之心,若非他撞了狗屎運,還算有些跟腳,今日遭殃的就是他了。
不過,正當賈薔堅持要治罪此人時,忽然外面傳來夥計的通秉聲:“少東家,神武将軍府馮大爺來了,說是有事要見。還說在外面看到了……看到了賈家薔二爺的馬了,更要立刻相見。”
王守中聞言眼睛一亮,忙道:“賈兄弟認得馮朝宗?”
賈薔微微颔首,輕挑眉尖道:“稱之為大哥。”
王守中大喜,一邊招呼人速速開門去請,一邊對賈薔哈哈大笑道:“瞧瞧,瞧瞧,這可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麼?我與朝宗雖非一母同胞,卻也算得骨肉手足,絕對的好兄弟!”
說罷,心裡慶幸着朝門口方向喊道:“朝宗,朝宗!快進來救救為兄啊!”
未幾,就見馮紫英的身影出現在門廊邊,呵呵笑道:“孟堅兄,這是怎麼回事?我瞧外面好些家丁揮槍舞棒的,一個個殺氣騰騰……薔哥兒呢,在不在裡面?我在外面看到他的馬了……”
賈薔聞言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即高聲回應道:“馮大哥,我在裡面。”
馮紫英身姿矯健,三兩步跨步進來,環視一遭後,見賈薔和王守中二人都還齊整,沒甚狼狽不堪之處,放下心來,哈哈笑道:“還真是巧了,正打算介紹你們認識,沒想到你們竟提前相識了。”
王守中苦笑道:“不打不相識啊……朝宗,你這位小兄弟,果然不負太上皇之贊,确實是一等一的人物,我不及也!如今我王家行事不周,得罪了他,隻求你看在咱們兄弟多年的份上,圓和圓和,救救兄弟我啊!否則,今日臉面徹底掃地,再無顔見人。”
馮紫英聞言笑道:“你這話就重了,别人我不知道,薔哥兒絕對是大氣量,等閑不會怪罪于人。”又對賈薔道:“孟堅出身山東琅琊王氏,正經的千年名門。你别看他家巨富,可為人也知禮。禮部尚書王世英中玄公,便是孟堅兄的親叔祖。琅琊王氏嫡傳共兩支,一支世代簪纓,三代五進士,祖孫三翰林,清貴之極!另一支,則執掌天下八大布行之一的恒生布行,也是恩澤天下家藏巨富的富豪之門。不過孟堅兄雖出身顯貴,可為人真誠知禮,為人義氣,絕對值得交往!”
賈薔聞言笑了笑,道:“琅琊王氏的手段,小弟先前确實領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