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聞言如遭雷劈,破口罵道,寶钗臉色也難看之極。
莺兒繼續道:“我本是要拽那浪蹄子來見太太和姑娘,結果被小薔二爺給喝住了,說香菱的身契都已經被大爺送給了他,如今香菱是他的人了,我隻能回來禀報太太和姑娘。”
薛姨媽氣的直哆嗦,吩咐同喜同貴道:“去,速去叫你們大爺來。我今兒倒想問問這畜生,他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寶钗忙勸道:“媽,你先别急!”
薛姨媽氣的語無倫次道:“不急,我怎能不急?這個孽障,這個孽障,他怎麼不把這份家業一并送給别人?連我們通通送去,才更好。”
寶钗歎息一聲,道:“媽,事已至此,再生氣也無用。哥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尋常對旁人都大方的不得了,金銀随意往外灑,如今薔哥兒入了他的眼,自然更是不吝這些。”
薛姨媽苦惱哀歎道:“我怎就生了這麼個孽障……”
正說話間,衣衫不整的薛蟠睡眼朦胧的進來,大咧咧的抱怨道:“媽、妹妹,什麼事啊這一大早的……”
薛姨媽瞪眼怒斥道:“你這個孽障!我問你,香菱呢?”
薛蟠聞言,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左右看了看,便知道此事已洩露,轉了轉眼珠,然後大臉上擠出笑容來,道:“媽,你聽我解釋,這薔哥兒跟前不是沒個人照顧嘛……”
薛姨媽怒道:“你心疼他,你給他誰不好,你給他香菱?為了香菱,惹出了多大的麻煩,連你妹妹的大事也耽誤了,如今你倒把人輕輕巧巧的送人了,早知如此,當初你這畜生造的什麼孽啊?”
說罷,大哭起來。
薛蟠差點沒吓死,如今已經這樣了,若是讓他娘和妹妹知道,他要花十萬兩銀子給一個花魁贖身,還不得生生吃了他?
念及此,薛蟠幹巴巴道:“那要不,我再去要回來?”
薛姨媽差點沒氣出個好歹來,捂着心口道:“你把羊送到狼窩裡,還想讓她全身而退?你這個畜生,是真傻還是裝瘋哪?今兒一早莺兒去前院,香菱都躺人家被窩裡了,你還要回來?”
薛蟠聞言,臉上也浮起一抹複雜的神情,咂摸着嘴角遺憾道:“這樣快……”
薛寶钗見她哥哥這般模樣,歎息一聲,勸薛姨媽道:“媽,如今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要再氣了。再氣,香菱也回不來了。況且,薔哥兒待哥哥也不差……”
薛蟠連連點頭附和道:“對對對,媽,要不是薔哥兒突然要去南省,他還要介紹恒生布行王家少東家給我認識。咱們在南面兒也有織造買賣,若是能和王家結識,大有卑益啊!”
正若有所思的薛姨媽聞言忽地皺起眉頭來,不解道:“大有悲意?這話是怎麼說的?”
薛寶钗無奈的看了她哥哥一眼後,輕聲道:“哥哥是說,大有裨益。”
薛姨媽聞言,看着薛蟠目光憐憫,心裡暗歎一聲傻兒仔,心也忽然軟了,歎息道:“若果真能如此,倒也罷了。可如今又怎麼說,他馬上就要去南邊兒了……”
薛蟠笑道:“薔哥兒不是新号了處宅子做會館嗎?他将這勞什子鎮國将軍的大宅子托付給我,讓我幫忙看着拾掇。其實也不算我幫,雖然宅子是薔哥兒的,可這會館原就有我一份股不是?我、馮紫英還有寶玉三人,一起幫襯着把這宅子弄好,薔哥兒也就差不離兒回來了。等回來後,便是我們大展身手的時候!媽,不是我吹大氣,往後三年裡,我不賺出十萬兩銀子的利來,我就是您兒子!!”
“噗!”
一旁同喜同貴還有莺兒都忍不住噴笑。
寶钗面無表情,薛姨媽則氣的笑罵道:“你這孽障,怕不是撞客了不成?你賺不出十萬兩銀子來是我兒子,賺出了就不認我這個媽了?”
薛蟠哈哈笑道:“瞧我,都糊塗了,這樣,我若賺不出,我就是你老人家的孫……”
“快住口!”
薛姨媽氣的咬牙啐道:“小畜生越說越沒形兒了!你隻要有這股心勁兒,好好去做事經營就好。不過,這香菱給了也就給了,往後可不能再這樣缺心眼兒。”
薛蟠連連點頭,口中一百個答應,而後又漫不經心道:“媽,提前跟你說好,如今薔哥兒既然托了我去料理那太平會館,他不在跟前,那邊或添人或添物,我或許要先支些銀子替他墊上。不過一定會做好賬,等他回來分清楚,一定會還我。你可莫要再受驚吓,小氣不答應……”
薛姨媽無奈道:“隻要你正經做營生,就是把這家搬空了,我也高興。就怕你渾來……”
薛蟠心裡大定,不過見妹妹寶钗杏眼看來,他忙打了個哈哈道:“如今已經大了,哪裡還會亂來?别的不說,總要給媽掙出一份比如今更大的家業來,還要給妹妹攢下一副厚厚的嫁妝,也不負我這輩子當你的兒子,當妹妹一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