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點頭道:“我知道……對了,如果東盛來人給了銀子,你拿二萬兩給薛大哥,他有大用。餘下的一萬兩你且用着,我去江南後,還會打發人送銀子過來。還有一事,恒生王家會送些教坊司的樂戶入太平會館,你給孫大娘她們說好了,我不回來,不許她們見一個男丁,就是薛大哥和馮紫英他們也不成。記住了嗎?”
面色變了幾變的賈芸點頭道:“記住了。”
賈薔“嗯”了聲,微笑道:“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好好做事就是,天塌不下來。老娘接過來了麼?”
為了防止賈家某些人行曹孟德劫徐庶他娘的舊謀,賈薔先前就勸過賈芸,将他娘接到金沙幫去。
賈芸苦笑道:“接倒是接去了,可我娘不大高興,而且不願閑着,每日裡在太平街幫人做事。”
賈薔笑道:“做些活計不是壞事,忙碌了那麼些年,一下清閑下來,反倒容易生倦,隻要不累着就好。”
賈芸謝過後,問道:“那老實舅舅他們,當不當緊?”
賈薔笑道:“賈家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到他們頭上。”
不止賈家,有太上皇明晃晃的罩着賈薔,劉老實一家眼下怕是世上最安全的人了。
“芸哥兒,我料方子一事,隻有半數可能順遂。若是東盛趙家老老實實給了銀子,你把方子給了他們後,再把這份錦囊裡的秘抄也一并給他們。”
說着,賈薔從袖兜裡掏出了一個石青色的錦囊,壓低聲音道:“這個錦囊,極為重要。如果趙家黃湯迷了心,使了幺蛾子來奪方子,或者,利用東府那起子無恥之輩來逼要,你隻管把方子給他們就是,但這個錦囊卻要直接燒掉,不要和他們強争,強争必然白白吃虧。等他們走後,你立刻帶着嬸娘搬去淮安侯府,等候消息。待那起子混賬發現出了問題再找上門兒來,就讓洪長老告訴他們,另一半的秘方在我手裡,讓他們直接南下揚州來尋我,不過這一次,卻要帶足五萬兩銀子,記住了嗎?”
賈芸聽的頭有些大,也有些懵,道:“薔哥兒,趙家會去……還會去尋東府出面?”
賈薔冷笑一聲,道:“永遠不要高估别人的底線。芸哥兒,我會給淮安侯府華安寫信,如果他們使壞,你就送你老娘去他府上,你也一并去躲躲風頭,切記,萬不可回賈家!”
……
等和家人一一告别,而香菱手腕上也多了一個镯子,雖遠不如在薛家所見的首飾頭面珍貴,但憨香菱卻如至寶一般,護在手腕上,喜滋滋。
家,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拿她當親人而不是奴婢的家,對打記事起便一直漂泊挨打的香菱來說,彌足珍貴。
“上馬車罷,我們準備出發了。”
門外,賈薔對香菱溫聲道。
香菱“诶”的一應,卻先将包袱放在馬車車廂内,然後轉過身來,對着劉老實和春嬸兒磕了三個頭。
這一磕,居然磕的二老落下淚來,香菱起身,也是淚眼汪汪,卻還抿緊唇角發誓道:“我一定會照顧好二爺的!”
看到這一幕,賈薔心裡微起波瀾。
老實說,他對劉老實一家暫時真談不上多有親人之情。
認他們,純粹是為了日後洗脫不孝之名用的。
在這個連聖天子都要以孝治天下的世道裡,“忤逆不孝”的罪名,乃是十惡不赦的極惡之罪。
所以賈薔要防備賈家那一窩子翻臉不認人。
而他若是能贍養舅舅一家,到時候有劉老實和春嬸兒為他說話,情況将會變得很不同。
不過,相處時日長了,且他們對自己也都是十分呵護,賈薔又非草木鐵石之心,對劉老實一家難免漸漸親近起來。
他看着劉老實和春嬸兒還有抱着小石頭的劉大妞,溫聲道:“都回去罷,我是下江南遊頑,那是天下景色最佳風色最秀也最富庶之地,不是去邊疆戍邊。半年之後,我就會回來的。”
說罷,也不啰嗦,踩着腳蹬上了馬車。
鐵頭和柱子邀趕着馬車,前往了金沙幫。
待去到金沙幫,将香菱送到李婧跟前,約定碼頭船上見後,賈薔又趕往了榮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