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林面色一變,似想到了什麼,聲音有些艱難道:“是這樣。”
趙博弘又道:“恒生号的藍,獨步天下,最近他們的新布上櫃了沒有?”
趙東林喘氣聲愈沉,緩緩點頭道:“上櫃了。”
趙博弘攥緊拳頭,道:“超過七天,沒有掉色?”
趙東林再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趙博弘仰頭一歎,搖了搖頭,道:“如此看來,此事多半是琅琊王氏,和賈家合起夥來,與我趙家下的套。”
其心中冰寒一片,原以為可以借此機會,大大擴大姑蘇趙氏的影響名望,讓人看到紅布紅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姑蘇趙氏。
趙家也能憑此和諸多名望貴門加深交際,這對他來說,有百利無一害。
可若是賣給人家的布和綢緞掉了色,惹出亂子來,那姑蘇趙氏的名号,就要出大問題了。
他這個趙氏宗子,又豈能獨善其身?
琅琊王氏也絕不會放過這個打擊趙家的機會……
趙東林看着兒子木讷的神情,說不出責備之言,畢竟,這個方子是他取來的。
沉默了稍許後,趙東林緩緩道:“博弘,你可能不知道甯國賈珍和賈薔的恩怨。”
趙博弘聞言不解,賈珍不是賈家族長麼?
賈薔雖得了太上皇之贊,難道還能倚之和親長作對?
這等事,簡直大逆不道,無法想象。
趙東林歎息一聲,将賈家那點陰私事告知了趙博弘,最後道:“所以說,此事未必是最壞的局面。”
趙博弘原本冰涼的心,随着這番話迅速回暖,立刻道:“二叔,若果真如此,此事或還有轉圜之機!”
趙東林歎息一聲,咬牙道:“我知道,此事,多半是那賈薔故意留下的圈套。不然,他也不會讓人把方子這般輕易交給賈珍。也怪我,隻想省那三萬兩銀子,結果壞了大事!”
不過他到底果決,懊悔罷,立刻下命令道:
“來人,速将送往各府的布匹和錦帛綢緞全部收回,銀子全退!”
“開倉取壓倉布,挨家送上等量老方子染出的布和綢緞,這些都算是東盛号的賠禮,不必他們出錢。”
“博弘,此事還要勞你告訴大老爺一聲,勞他多寫幾張名帖,我終究不過一介商賈,不被那些高門放在眼裡,還勞大哥親自出面,給人……賠禮道歉。”
趙博弘的臉色難看之極,他聲音低沉道:“二叔,有這個必要嗎?”
他父親為都察院左都禦史,能夠和王家禮部尚書扳手腕的衣紫大員。
讓其父低頭賠禮,這分量,就實在驚人了!
趙東林苦澀道:“博弘,不是我大驚小怪,這次新布新綢緞最大的買家就是忠順親王府。他家老太妃今年七十九,身子卻不大好了,要提前過八十大壽沖喜,特意采買了最新出的綢緞和紅布,而沒用内造的。若是……若是老太妃生辰當日,紅綢和紅布掉了色,滿堂紅變成了滿堂挂白……”
趙博弘聞言,雖臉色鐵青,也再不多言。
大燕宗室除卻皇子外,極少參與政事,多賦閑在家,混吃等死。
天家防宗室不是防了一兩代……
但也不全不近人情,宗室内極有才幹者,多在宗人府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