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攆着颌下短須,若有所思的尋思着。
賈政怒聲道:“可認出是何人行兇?”
孤兒寡母的小姨子阖家上門投靠,如今竟被人欺負成了這樣。
于情與理,賈家都要出面,讨回個公道!!
不過沒等賈家人出去打聽,外面傳來嬷嬷通報聲:“舅老爺來了!”
賈赦、賈政忙往門口去迎,嬷嬷口中的舅家老爺,正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中王家當代族長,亦是王夫人與薛姨媽的嫡親兄長,王子騰。
四大家族中,史家自成套路,除非紅白之事外,已經很少與三家聯系。
薛家家主死後,薛蟠年幼頑劣,難當門第之重,薛家之勢日漸中落。
賈家雖有祖宗餘蔭在,然東西二府子弟皆無出衆之人,莫說光宗耀祖,便是勉力維持者都少。
而王家卻出了一個王子騰,雖倚靠王夫人從賈家着實借了不少力,但其本身是個難得的英才,又在當今聖上潛邸之時便投靠過去,因此官運不淺,一路高升。
去年剛從九省都檢點的位置奉旨巡邊歸來,擢升為兵部尚書。
雖說如今朝廷軍機大事多在軍機處商議,兵部尚書名重于實,但這個位置依舊不可小觑。
明眼人都知道,以王子騰簡在帝心的聖眷,以及隆安帝為了平衡元平功臣之勢,王子騰入軍機處,不過是時間早晚之事罷。
所以,縱使王子騰借賈家勢衆多,但賈赦和賈政依舊要給他幾分體面。
賈家和王家,才是真正興衰交融的關系。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依舊是賈家無人,榮國餘蔭要麼浪費,要麼給親近之人,也就不難選擇了……
王子騰氣勢極重,嶽峙淵渟,且相貌堂堂,天庭飽滿,方口闊鼻,進來與諸人見面後,沉聲道:“不用去查了,是趙國公姜铎的重孫姜林打的。”
此言一出,婦人們尚且混沌,賈赦和賈政卻變了臉色。
趙國公姜铎,是元平功臣六大國公中碩果僅存的一位,今年怕有九十歲了。
這樣的元老勳臣,便是太上皇和隆安帝都要給幾分薄面,更遑論旁人?
姜铎雖常年不上朝,但頭上卻始終挂着一個軍機大臣的名頭。
朝野上下等着他的薨逝的消息差不多等了二三十年了,等着的人都死了大半,老頭子居然還活着。
這樣一個人瑞,誰又能有什麼辦法?
所以聽聞是趙家後人後,連賈政都沒了聲音。
薛姨媽不知詳盡,哭訴道:“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随意欺負人吧?”
薛姨媽哭訴,賈赦、賈政都不好接話,王子騰為其兄長,卻能沉下臉來訓斥幾句,隻聽他沉聲道:“早先寫了三封信再三叮囑你,甥兒年幼頑劣,不知輕重,讓你嚴加管教,都中不比金陵,惹出禍來,誰能總給他擦屁股?”
薛姨媽委屈的要死,哭道:“大哥,這次是蟠兒惹得禍事?”
王子騰冷哼一聲,喝道:“你還護着!!這個畜生拿十萬兩銀子去買一個花魁……豐樂樓的花解語,天下第一名妓,那也是他能沾染得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姜林是趙國公最寵愛的重孫,這樣的身份,去了豐樂樓也隻能乖乖看着,這背後的水多深,你們想不到?”
薛姨媽被訓老實了,隻哭道:“我一個寡婦失業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知道什麼豐樂樓什麼名妓?這畜生偷偷拿了銀子幹下這等混賬事,我難道還能将他打死?若是他爹還活着,我何必操這份心?”
寶钗上前扶住薛姨媽,對王子騰道:“舅舅,事已至此,我們也不求什麼公道不公道,隻盼着哥哥以後能平安無事,不被人無辜欺負了去。”
對于寶钗這個親外甥女兒,王子騰還是滿意的,面色稍微和緩了些,道:“此事,我會親自往趙國公府上去拜會老國公,隻要蟠兒不要再往西斜街去,近月來少出門,就不會有太多麻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