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忙道:“賈薔也不知從哪弄到了兩張織染的方子,比八大布莊恒生号和東盛号織染的方子還高明些。他将藍染的方子賣給了恒生号,作價三萬兩。其中兩萬兩借給了皇商薛家子弟薛蟠,助他湊齊十萬兩銀子,為豐樂樓的花解語贖了身。另一張方子則在出京前交給了在他手下做事的族兄賈芸手中,并告訴他若東盛來買方子,就收三萬兩銀子,并将方子給人家。卻不想,東盛趙東林沒有直接去找上門兒,而是尋到了甯國府的賈珍,給了賈珍一萬兩銀子,讓賈珍以族長的身份,把那方子要來……”
聽聞至此,隆安帝冷哼一聲,道了句:“巧取豪奪!”
戴權賠笑道:“誰說不是呢……”
隆安帝冷眼瞥了他一眼,戴權瞬間會意,眼前天子并不需要他這個閹人來捧哏,所以忙低下頭請罪。
隆安帝自也不會苛刻太過,沒有理會,而是問道:“那賈芸把方子給賈珍了?”
戴權忙回道:“給了,當場就給了。若非淮安侯世子及時趕到,連賈芸都要被賈珍帶走了。”
隆安帝聞言,哼了聲,他自然知道賈薔和淮安侯府幾個掌權侯府合作。
對于此事,他雖不大看得起,卻也沒甚在意。
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營生賺些銀子花銷,總比喝兵血貪銀子高尚些。
頓了頓,隆安帝又疑惑道:“既然如此,怎又和幾家王府、相府有瓜葛?”
戴權抽了抽嘴角,道:“這就是奇事了,那賈薔留下的方子,竟是分成兩份的。他告訴那賈芸,若是東盛正經的拿三萬兩銀子來,就把兩個藏方子的錦囊都交出去。若東盛走歪門邪道,強逼方子,就将一個錦囊交出去即可。結果,賈珍就拿了一份方子回去交差。東盛也不知怎麼回事,就那樣印啊染啊,還把染好的綢緞賣進了忠順親王府和荊相府、羅相府幾家,尤其是忠順親王老太妃要過八十大壽,所以買去了大半。卻不曾想,這染的綢緞居然掉色了。趙家是有苦說不出,隻能勞煩都察院左都禦史趙東山大人親自出面,一家一家的賠禮道歉。”
隆安帝聞言,沉默稍許後,眯了眯眼,道:“這賈家子,居然有如此城府謀算……”
然而戴權卻道:“主子,奴婢說此事,并不是為了那賈薔。主子爺說過,那賈薔三番兩次立過誓言,不入朝為官,也就不值當多留意了。往後想要其生死,不過主子爺一言以決之……奴婢說此事,是因為發現了些奇特之事。”
“什麼奇特之事?”
涉及幾家王府、相府和朝中衣紫大員,由不得隆安帝不慎重。
戴權輕聲道:“主子,奴婢手下的中車府衛士們發現,都察院左都禦史入了甯郡王府後,停留的時間,比在其他府第停留的時間多出近一個時辰。而平日裡,根本沒見過趙大人和甯郡王有任何交流。奴婢以為,這其中,着實有不同尋常之處。”
隆安帝聞言,眼眸中閃爍起極為兇險的目光。
甯王!
這個太上皇的元孫,到底想要幹什麼?
學他那瘋癫的老子一樣,作死嗎?!
“查一查,這趙東山到底怎麼回事!”
隆安帝沉聲命道。
戴權忙應下後,又小聲道:“主子爺,還有一事……”
隆安帝側眸看來,戴權忙道:“奴婢原就一直盯着甯郡王府,一直也沒發現什麼大事。可近來奴婢忽然反應過來,有一事,似乎不大對……”
隆安帝皺眉道:“什麼事?”
戴權眼中浮過不解,道:“甯郡王是個出手闊綽的,宗室裡面年輕一輩,數他爵位最高,身份最貴,所以常常帶着一群年輕宗室出去吃喝頑樂,一擲千金。可是就算他是郡王爵位,一年的俸祿也就那麼些。王莊上的收入奴婢也有數,統共加起來,一年進項絕超不過三萬兩銀子。維持一座王府,就要花去不少。迎來送往的節禮,又是一大筆開銷。可平日裡,絲毫不見甯郡王有手頭緊的時候,他從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隆安帝聞言面色陰沉,想他一個正經天子,這些年都時常為國庫沒錢發愁,一個小小的郡王,居然富庶到這個地步?
他沉聲問道:“莫非是太上皇賞的?”
甯郡王李皙乃是已故義忠親王之子,而義忠親王,則是太上皇元後元子,血脈貴重之極。
在義忠親王沒被廢圈禁前,太上皇眼裡隻有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兒臣,是臣子。
如今雖往事已矣,可偏愛一下元孫,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