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沒見過亡命徒,甚至手下都豢養着一批。
可何時有人膽敢在他們跟前放肆?
難道說,京城來的,都這麼虎麼?
遙記當初林如海不過而立之年初至揚州,執掌鹽院衙門,八大鹽商當時富可敵國,更有捐銀迎駕太上皇,得太上皇盛贊之功,誰将一介書生放在眼裡?
卻不曾想,僅僅蟄伏半年功夫,林如海就以雷霆手段,連滅兩門,江南震怖。
如今,這林如海的弟子,倒比他還更粗暴些。
先打的馮家兩位公子滿臉是血倒地,又将堂堂梅家揚州高門罵了個狗血淋頭,眼下更是直接以梅家家主為人質……
彪悍至斯,令人大開眼界!
“賈薔,你瘋了?還不趕緊放人!我大哥有半點閃失,你今天休想走出梅園!”
梅玖、梅顧等梅家人見梅珣居然被鎖喉擒拿,一個個目眦欲裂,恨不能将賈薔扒皮拆骨,厲聲吼道。
馮家、徐家并四大鹽商家主也紛紛開口道:
“先放人!”
“成何體統,速速放手!”
“好大膽!這裡是揚州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立刻放手,不然……”
“不然怎樣?”
白家家主白元的話沒說完,就聽到身後一道清寒之聲響起。
衆人回頭看去,随即齊齊面色大變。
鹽院衙門侍禦史陳榮,此刻身上再無一絲往日裡的和氣儒雅,反而煞氣驚人。
其身後,跟着一隊百餘煞氣騰騰的鹽丁,執枷拿鎖,如虎狼之視。
看到陳榮如此,梅家人唬的一時失聲,馮健出列道:“勉仁兄,此為何意?”
白家家主心中緊張,質疑道:“陳大人,就我所知,如今天子已經傳旨,裁減鹽院衙門。兩江總督昨日在江甯升衙,旨意已達,鹽院衙門如今似乎已經沒有調動鹽丁的權力了吧?”
陳榮面色冷峻,沉聲道:“總督大人此刻就在鹽院衙門,此令,為總督大人執掌鹽務後的第一道政令。”
“到底是什麼令?!”
馮健顫聲問道。
陳榮看着他,眼中難掩失望和惋惜,沉聲道:“奉總督令,馮家罪在豢養清河幫,為禍揚州。梅家之罪,涉嫌私鹽。本官今日,特地前來緝拿馮家和梅家上下!敢有抗令者,就地斬首!”
馮家父子聞言自然如遭雷劈,可真正恐懼的,還是梅家。
鹽商一旦沾上這個罪名,就沒有可能再洗白。
哪家鹽商不倒騰點私鹽?
隻是量多量少的區别。
隻要不過分,官家大多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按時交納鹽務課稅,平日裡多捐贈些善銀就好。
可一旦去查,那就說明判了死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