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算來……
隻是他又不解,這種大恩,賈薔就要一個聚鳳島?
齊太忠卻比他想的多,老人長了不少老年斑的臉漸漸肅穆起來,這讓齊筠隐隐不安,隻賈薔仍舊樂呵呵的模樣。
齊太忠看着賈薔緩緩道:“小友,你對我齊家到底有多不看好,還是……以為我齊家必定難有好下場,不好親近?”
賈薔看了齊太忠一眼,笑了笑,搖頭道:“老爺子你多慮了,齊家的未來,是海外、國内兩開花。這條路走好了,哪怕你老百年後,齊家至少也有幾百年的氣運在。我怎會不看好?”
那齊太忠就更好奇了:“既然如此,我齊家欠下如此大的人情,就值一座小小的聚鳳島?”
賈薔呵呵一笑,道:“對齊家來說,聚鳳島是微不足道的。對我來說,這确實未來很多年裡所要倚仗之所在。老爺子,我聽說過一個故事,話說有一對夫妻,遭難時受過一書生的相救。事後,夫妻很是不安。妻子問她丈夫道:該怎麼報答恩人?給銀子麼?她丈夫搖頭道:恩公比咱們有錢多了。妻子又問:那,咱們去給他賣命?她丈夫又搖頭道:咱們不過是山裡的獵戶,人家手下奴仆如雲,婢女如雨,看不上咱們。妻子這下更不安了,問她丈夫道:那咱們到底該如何報恩?老爺子,你猜猜看,這獵戶最後是怎麼報的恩?”
齊太忠聞言,目光隐隐古怪。
齊筠想了想,道:“難道他準備下輩子再做牛做馬?”
賈薔哈哈大笑,撫掌道:“德昂兄說的極對,獵戶夫妻最後決定殺了那書生,等他下輩子,再與他做牛做馬償還。”
“……”
齊筠無語的看着賈薔。
齊太忠卻笑不出來,輕聲歎道:“大恩似大仇啊……倒也沒說錯。也罷,那就拿聚鳳島來抵吧。”
雖如此,老頭子一雙眼睛卻死死盯着賈薔,如同盯一個人參果。
也難怪,這個年紀能想透這個道理的,說一句萬中無一也不為過。
賈薔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如此正好。”
又閑話一盞茶功夫後,賈薔告辭離去。
等齊筠送賈薔出了齊園大門,折返回草堂後,卻見齊太忠面色罕見的凝重,他心中一驚,忙問道:“祖父,可是出了什麼事?”
齊太忠拄着黑木拐杖,緩緩站起身來,由齊筠攙扶着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遠處的湖石溪流和樓台亭軒,歎息一聲道:“筠兒以為,賈薔為何與齊家劃清界限?”
今日齊家邀請賈薔前來,原是想進一步拉近關系。
齊太忠一輩子好交友,不吝金銀寶物。
隻要他看重的,錢财、美人、古董、宅第、園林……
隻要需要,他都舍得送,而且送的還雅緻。
雅緻到連太上皇當年南巡時,都欣然接受了他的饋贈。
這天下,并不是每個有錢人都有資格在太上皇面前獻寶的。
卻不想……
這一次,卻看走了眼。
齊筠聞言,皺起眉頭來,緩緩道:“祖父,雖然孫兒也以為,良臣那番說辭并不盡全,但一時卻想不明白,他為何要與齊家保持距離。祖父都明言了,即便是納妾,也願意嫁一齊家女給他,嫁妝豐厚到這般,便是金枝玉葉也不過如此。連我都覺得有些過了,可是他居然婉拒了。可見,他确實不想與齊家走的太近。卻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
忽地,他面色一變,沉聲道:“祖父,莫非林如海和韓半山仍未死心,還想動我齊家?”
齊太忠擺手道:“不會有此事,筠兒莫要自己吓自己。齊家和白、沈、周、吳四家不同,且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他們絕不會再妄動幹戈,否則,吃大虧的,一定是他們……唉!”
言至此,齊太忠長歎一聲,笑了笑道:“筠兒你心裡未必真不清楚,你爹和你二叔、三叔之間的事,連人家一個剛來揚州的外人都知道了,你會不知?你爹,志大而才疏,看似儒雅大度,實則心胸狹窄,嫉賢妒能。你二叔和三叔呢,手段倒是都有,可一個江湖氣太重,以為養一群江湖遊俠,就能目空一切。另一個呢,又恰恰相反,養了那麼多名士才子,以為博得名聲,替齊家揚名就是好事。老夫一世英名,到頭來生了這麼三個東西。能為不大,内鬥的本事倒是不小。幸好啊,老夫有你這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