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見賈薔交上作業來,先是看他一眼,淺淺一笑,随即認真批改起來。
古人改卷,寫得好的地方畫圈,其次畫三角,再次一豎,最末就打叉。
打叉說明一竅不通,一豎說明勉強及格,三角猶可一觀,畫圈就是最佳了。
賈薔就見黛玉在他破題處勉強畫了一個三角,而後剩餘的部分,多見“一豎”,有時似想打叉,不過忍之又忍,終究還是劃了道斜豎……
最後,黛玉擡頭看向賈薔,微笑道:“破題尚可,可承題、分股還是不夠,但總而言之,已經很有長進呢。”
賈薔聞言,深吸一口氣,歎道:“不容易啊……”
頓了頓,又問道:“此題,若是林姑姑你來破題,又當如何?”
黛玉思量稍許後,執筆寫下:“聖人論人臣之義,惟務自盡而不求利也。夫為祿而仕,非所以事君也。”
寫罷,自覺滿意,一雙清明靈秀的明眸看向賈薔。
就見賈薔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目光隐隐悲憤。
“噗嗤!”
黛玉失聲一笑後,嗔道:“薔哥兒,你少作怪!”
長的俊秀的優勢就在于此:做了好看的表情,會看的人心曠神怡,做了不好看的表情,會讓人覺得可愛且有趣。
與之相對的,是長的醜的,照着鏡子練習出最佳表情,也不過讓人覺得醜萌,一不小心露出不好看的表情,那就正應了醜人多作怪的老話了。
賈薔生的頗為俊俏,雖故作怪模樣,可在黛玉看來,卻是有趣非常。
黛玉笑的好看,賈薔卻無奈搖頭一歎,心裡惱火。
怎麼形容呢?
他自覺破題已經算是成功的了,可是和黛玉這句破題相比,就好比……
就好比前世他寫出了一首發廊裡的街歌,可供廣場大媽嗨皮之用。
而黛玉所寫,卻是正經可登陸維也納大廳的大雅之作,旋律、内涵皆屬上上之選。
完全就是兩回事!
這如何能讓賈薔不受打擊……
見他如此,黛玉抿嘴輕笑勸道:“你可别這樣,你正經才念了幾天書?能寫成這樣,已經算是入門了。你想想,先前沒得我爹爹指點時,你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如今雖然看着平平,可破題已算尚可,承題、分股雖還差些,但也有模有樣了,不似從前那樣看不得眼。你再勤寫勤練着些,生員文章總還是做得起的。”
賈薔聞言,心裡那抹羞惱失落早就不翼而飛了,看着黛玉呵呵笑道:“我果真那麼厲害?我也覺得自己厲害多了。”
黛玉聞言嗔他一眼,取笑道:“呸!就這,又翹起尾(yi)巴來了?”
賈薔嘿嘿一笑,略過這一節,笑問道:“林姑姑可将書稿寫完了?”
黛玉聞言,哼了聲,不理會這無恥侄兒。
原本是看他寫故事,誰知不過催了兩回更,就變成賈薔寫出小提綱,然後由她來動筆了。
這沒孝心的,居然還有面目來催!
賈薔也不在意,一邊拿過大紙來準備練字,一邊笑道:“先前看的書坊已經有着落了,如今正在重新梳理,最多再有十天,就能開始動工了。林姑姑可不要懈怠偷懶哦!”
“你才偷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