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搖了搖頭,從一旁桌幾上拿起一張信箋,推到賈琏面前,道:“都中來的信,年前已經出殡,得了惡疾暴斃沒了。不止賈珍,還有他兒子賈蓉,也被賈珍打了個半死,癱在床上。老太太來信,讓薔兒速回。你也跟着一起回吧……”
賈琏拿着信箋看了一半,已是落下淚來,哭成了淚人。
賈薔在一旁見之,心裡也沒什麼脾氣了。
這厮是壞人麼?
也不算。
前世讀紅樓,賈家有些人情味兒的男丁,怕也就屬這個混賬了。
可是做事太不講究,髒的臭的各式别人老婆,隻要能上手的他都不放過。
欺軟怕硬胸無大志,勉強守業也難。
當然,這些隻是賈琏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隻要賈琏不礙到他跟前,賈薔也懶得理會這些事。
見賈琏哭成這樣,賈薔與林如海微微搖頭後,同賈琏道:“要不要一起回,你自己看着辦。停靈要滿七七四十九日,你遲兩天回也不當緊。”
賈琏抹了把眼淚,擡起頭急道:“怎還要等四五日,今兒……明兒個走不成?”
賈薔皺眉道:“姑祖丈衙門裡的事還要和兩江總督衙門那邊交割。”
賈琏惱恨道:“那你呢?老太太信裡的意思,是讓你趕緊回去,過繼過去。蓉兒廢了,東府那邊就是你了,你也要拖着?”
信裡賈母的确有此意,許也是怕賈薔戀棧江南自在富豪,不願回京,故而以餌誘之。
“過繼?”
賈薔冷笑一聲,道:“我自有爹娘,何須再認他人?”
“你……”
賈琏目瞪口呆的看着賈薔,有些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
林如海擺手道:“琏兒且下去罷,準備準備,十六與我等一道出發便是。”
賈琏還想說什麼,不過看着林如海淡然的目光,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隻能悲戚離開。
等賈琏走後,林如海看着賈薔道:“果真無意承爵?”
賈薔搖頭道:“姑祖丈,我怎樣想,都以為承襲甯國爵,弊大于利。看着光鮮,實則盡是拖累,不如不受此爵!”
林如海輕歎一聲道:“怕沒那樣容易啊。”
賈薔也明白林如海的意思,若賈家自己能做主,賈母、賈赦之流絕無可能讓他去繼承甯國公府這樣大的家業。
所以,能有此意,隻有一種可能,是宮裡之意……
而宮裡為何會點他?
毫無疑問,還是看中了他這位太上皇欽點“良臣”的名頭,好去做刀,斬景初舊臣。
可這把刀,又如何好做?
做韓彬的刀,對付的不過是幾個揚州鹽商,富則富矣,背後的靠山也驚人,可有韓彬、林如海在,總還能勉強接得住。
然做天子的刀,對付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