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極不利的印象,林如海都提點過他數回。
如今怕是不少有心人,正等着賈蓉出事。
賈薔既然得到了指點,也想明白這一關節,又怎還會如此愚蠢?
更何況,賈蓉如今不過是一個廢人罷。
念及此,他轉過身,朝不遠處正奉茶過來的婆子喝道:“這院子裡侍候的人呢?”
那婆子陡然聞聲,差點手一抖,把茶盅摔了,她忙賠笑道:“回薔二爺的話,她們……她們都還沒來呢。”
賈薔怒聲道:“混賬透頂,再有一次,以後就都滾!”
卻不急着發作,一甩袍袖,轉身往正堂而去。
那婆子見狀也不去送茶了,趕緊去通報尤氏。
賈薔站在廊下,推門而入。
不想撲鼻而來的,卻是一股難聞的臭味。
不過他還沒顧着嫌棄,就見一白衣女子倉惶而來,一雙星星點點幽幽怯怯的眸眼,泫然欲泣的含淚望着他,聲如幽咽的喚了聲:“叔叔來了……”
賈薔則皺眉眉頭,看着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有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的淤青,有些駭然,沉聲問道:“嫂嫂怎弄成這個樣子?誰敢如此淩虐你?”
可卿聞言,淚如雨下,貝齒緊緊咬住下唇,萬般委屈難訴,隻一雙幽幽清眸望着賈薔,緩緩搖頭。
賈薔皺眉看了她稍許後,道:“我來看看蓉哥兒。”
可卿點了點頭,身如弱柳扶風般,輕搖在前,為賈薔引路。
房間内氣溫清寒,氣味也不好聞,待挑起氈簾至裡間,氣味愈發惡臭。
賈薔走至床邊,看着頭發居然已經花白,眼睛凸出,面瘦無肉的賈蓉,瞳孔都收縮了下。
他能理解,賈蓉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身體遭受重創許還在其次,關鍵是心裡的煎熬、落差和憋屈憤懑,實在讓他死都難瞑目。
“蓉哥兒,我來看你了。”
賈薔忍着難聞的氣味,看着賈蓉說道。
脊椎斷後,賈蓉大小便失禁,又值冬日,窗戶不好随意打開,房間内的氣味便可想而知。
賈蓉木木的眼神,一點點轉向賈薔,但依舊沒任何反應。
賈薔歎息一聲,溫聲道:“你放心,我和賈珍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卻不會遷怒到你身上。我也告訴西府老太太,這甯府的家業,我可以分文不取。你雖然受了重傷,可往後沒了賈珍那畜生,不拿你當人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我知道有一種輪椅,人坐在上面,可以操控着前後左右自如的行走,也不必常年癱在床上。你以為如何?”
賈蓉眼睛漸漸恢複了些生氣,卻還是瞪着賈薔,一動不動。
賈薔笑罵道:“你再裝死,我就真的走了。往後就打發四個老嬷嬷來,天天涮洗你,給你喂飯,你愛在這裝死就繼續裝死罷。”
賈蓉終于忍不住了,聲音嘶啞道:“如今你得了這份家業,還容得下我?”
賈薔搖頭道:“要不是你沒法去考封,我根本不願要這個名頭。且你也明白,到了這一輩,雖還有個将軍稱号,可不過是聊勝于無的名頭。對了,還有一事。東府的家業被西府賈赦占去了大半,剩下的留給了你。你最好趕緊養好身子骨,把他那份要回來。我和那個不要臉的老鬼已經翻臉了,不過早先老太太激我時我就說過,東府的家業我可以不要,所以他們現在不讓我管。”
賈蓉聞言,幹瘦的臉上陡然湧起怒氣,張口嘴想罵人,隻是看了看賈薔,沒敢罵,就看向他身後,罵可卿道:“賤人,賤人,這等事,也敢瞞我?”
這王八蛋真是廢物到家了,到了這個地步,不敢罵賈赦,倒罵起自己老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