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家,王子騰更是說一不二,無人敢違逆的存在。
這世道的規矩,原也是晚輩不能忤逆長輩,更何況,還是長出兩輩去。
賈薔此種做法,着實讓王子騰看不過眼去,他皺眉喝道:“你便是在這裡,難道還能幫太醫治病不成?政老爺好生與你說話,你就這樣答他?”
王子騰如今官拜從一品兵部尚書,盡管大燕設置軍機處後,軍國大事皆操于上手,然兵部尚書依舊是一極有實權的巨頭。
這一作怒,連王夫人等人都跟着噤聲。
衆人目光落在賈薔面上,多有責怪。
賈薔卻雙手環抱于胸前,面色淡然道:“王大人,論私,你算是我的長輩,我尊重你。論公,你更是我的上官。隻是,我現在到底是甯國傳人,賈族之長,你在賈家,以居高臨下之姿,對我呼來斥去,你不覺得有點過分麼?”
“你……”
王子騰一滞後,到底極有城府,他深深看了賈薔一眼後,攔下要為他出頭的王夫人和賈政,居然露出一抹笑意,點頭道:“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也不愧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憑你這份膽氣,王、賈、史、薛四家的後輩,就無人能及你。”
王夫人聞言雖不悅,但心裡卻猜測,此必是兄長含糊賈薔之言。
因為先前在王家談論那孽障時,兄長早言明,此子必難善終。
所以,王夫人也并未說甚麼。
賈政瞥了眼鹌鹑一樣的寶玉,居然點頭道:“薔哥兒是比那起子畜生有先祖之風。”
王子騰聞言,嘴角抽了抽,就見賈薔搖頭道:“不過是為了活的有些尊嚴罷……王大人有一言說的是,倘若賈、史、王、薛四家能如在金陵時一般,同氣連枝,相互扶持,那今日或許就沒有薛大哥被人恣意打殺之事了。京城風大,不比江南。隻可惜……如今我等後人,未必有先人心齊。”
王子騰皺眉道:“此話怎講?”
賈薔轉頭看向王子騰,奇道:“今日史家來人了麼?”
“……”
王子騰如此城府和地位之人,素來淵渟嶽峙,也被賈薔噎的一時沉默,過了良久,方緩緩道:“許是還未得到信兒。”
賈薔呵呵笑了笑,正要說甚麼,卻見溫太醫走了出來,額頭上滿是汗水,外間清冷,居然有蒸騰熱氣,衆人連忙圍上前去。
薛姨媽似也回魂兒了,激動道:“太醫,太醫我兒可還好?我兒可還好?”
溫太醫搖了搖頭,薛姨媽眼見就要昏過去,溫太醫又忙道:“眼下雖沒事了,可到底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今晚能不能挺過去。畢竟傷了肺經、肝經再加上胸骨碎裂,又嘔了那麼多血,實在兇險。另外,病人要清靜修養,無十分重要之事,旬月内萬萬不可打擾,更不能讓病人動怒。不然耽擱胸骨愈合,往後即便能活命,也隻能癱在床上了。”
薛姨媽連連應下,緩過氣來,還要問甚麼,賈薔卻先一步開口道:“太醫,此事事關重大,能否勞煩太醫,稍後與我去一地作證?”
溫太醫聞言面色驟變,賈薔忙道:“隻說一番話,旁的不必太醫出面。”
溫太醫心中苦澀,心裡隐約後悔,或許這次不該收銀子,不過見賈薔面色真誠坦然,料想應不至于害他,便隻能點頭應下。
談妥溫太醫後,賈薔與賈政道:“二老爺,咱們去見客罷。”
賈政點了點頭,也不問賈薔帶着溫太醫去作甚,見寶玉混混沌沌的,似還想跟上,便啐道:“該死的孽障,甚麼好下流種子,在人前連句話也不會說,還跟着做甚麼?好生在這裡瘟着罷,等回頭再與你理論!”
今日寶玉在林府備受打擊,尤其是林如海吩咐賈薔,日後以師妹稱呼黛玉,此言幾乎已經挑明,且賈薔還住在林府……
這些事,都讓寶玉心如刀絞。
在黛玉南下去揚州前,寶玉對黛玉,其實也多是表兄妹情。
才不過十二三的孩子,哪怕知道些人事,但禮教森嚴下,也遠談不上甚麼兒女情。
況且家裡有姊妹的人都知道,即便自家妹妹生的再美,于哥哥眼中,也隻是黃毛丫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