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坐去了上座右位。
有趣的是,上座左位,竟是賈政的位置。
而賈赦,隻能坐右側交椅上位……
賈薔倒未糾結這些,随便尋了張空椅子坐下後,就聽賈政對王子騰等人道:“趙國公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恣意毆打我等子侄,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日一早,我等就聯名上書,請求朝廷徹查此事。”
王子騰颔首,雖有幾人似皺起眉頭,但既然賈家人自己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好多言。
卻聽這個時候,賈薔疑惑道:“政老爺,就我所知,咱們似乎沒有将折子直接呈給天子的權力。除卻封疆大吏之外,京中也隻有寥寥一些人,才有此能為。既然如此,咱們上書後,折子就會先送到軍機處,而趙國公,卻一直都是軍機大臣。他當然不敢扣押折子,但隻要将這份折子壓上幾天,事情的嚴重性,就會大打折扣。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賈政還未開口,賈赦就啐道:“你懂甚麼?趙國公多少年來就不上朝,隻挂個名兒罷了!黃口孺子,嘴上沒毛,就少說兩句,以免丢人現眼。”被賈薔當面怼過幾次,顔面掃地後,賈赦就算罵人,也不敢罵髒話了。
所以,他罵完之後,心裡更憋屈……
賈薔理也未理他,問王子騰道:“大司馬,軍機處那三位相爺,會願意為了一個薛家,再加上一個賈家,就去得罪趙國公嗎?”
王子騰聞言眉頭一皺,沉默稍許後,緩緩搖頭道:“怕是會給趙國公家做個順水人情。”
賈赦聞言,惱羞成怒,自覺在諸家勳貴的面前丢了大臉,就要破口大罵,牛繼宗卻忽然問道:“那依你之見,我等當如何為之?”
柳芳呵呵笑道:“你總不能讓我們集結兵馬,去報仇吧?”
衆人一陣哄笑,入夜後,莫說他們手裡沒掌兵權的,就算是掌兵權的,敢深夜調兵,哪怕是自家親兵,擾亂京畿重地,那也是夷九族的重罪。
賈薔搖頭道:“若諸位老爺有心,我們今夜,就一起去順天府擊鼓鳴冤!”
“順天府?”
看起來年不過四旬的牛繼宗身量肥大,細眸輕眉,笑起來像是如來,他好笑道:“你若說宗人府還靠譜些,畢竟伯府以上的勳貴,歸宗人府管。去順天府,又有甚麼用?”
賈薔搖頭道:“去宗人府,那就是私了。且大宗正忠順王李祐與我家有私仇,必不會向着我等。去順天府,卻是公辦。即便是趙國公親孫,亦是大燕子民。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一個趙國公的孫子?吾嘗聞,順天府尹韓綜剛正不阿,簡在帝心,最恨權貴子弟橫行不法。想來,他能為我等讨回一個公道。”
聽聞此言,一衆人皆若有所思起來。
獨賈赦滿面嫌惡,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居然跑去衙門打勞什子官司,也虧你想得出來!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賈薔冷笑一聲,正想開口說甚麼,就聽牛繼宗笑呵呵道:“诶,赦老爺此言差矣,我以為此計甚妙。宮裡對元平功臣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一直尋不到由頭來拾掇他們。韓綜那老官兒,的确是個硬橛子。讓他來打頭陣,倒也符合兵法。你家這子弟,确實名不虛傳啊。”
賈赦聞言一滞,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理國公府一等子柳芳看了牛繼宗一眼後,笑呵呵問賈薔道:“老夫托大,就喊你一聲薔哥兒可否?”
賈薔點頭道:“爵爺為長輩,自然可以。”
柳芳呵呵笑道:“薔哥兒,此事就按你說的辦,稍後咱們就去。這一次,一定要狠狠咬下元平功臣一口肉不可!不過,我還聽說,你師父就是新任戶部左侍郎林如海,如今正要追繳虧空,是真是假?”
此事賈薔沒甚隐瞞的,點頭道:“正有此事,且就在今晚,第一筆虧空已經入了賬。是我先生的座師,翰林院掌院學士明大人,靜庵公,親自送上門的。”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無不驟變。
有明白人,更是倒吸了口涼氣,心中道一聲:狠!
治國公府世襲三品威遠将軍馬尚聞言皺眉道:“該不會是扯謊罷?靜庵公明學士家我知道,那老夫子是個精窮的,家裡又養着兩個吃喝嫖賭的玩意兒,聽說他為了修勞什子書,着實借了不少銀子,他能還得起虧空?”
見衆人狐疑望來,賈薔笑道:“還真如馬老爺所說,靜庵公家裡的确這樣。先生原也以為老人家是上門來尋個人情的,卻不想老人家竟是将十數年如一日修出來的書,賣給了一家叫盛世書局的書坊。賣得的銀子,正好夠還虧空。他以為還虧空乃天經地義之事,亦是忠君報國之行,有了銀子後不敢耽擱,立刻送到我先生家裡。其德行操守之高,令先生和我深深敬佩。”
見他說的如此詳細,衆人也不再懷疑,隻是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起來。
看樣子,也都沒少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