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若遠山,眸颦秋水。
然而這般美色,讓人初見此女時,也易被忽略了去。
隻因女孩那一身清靜氣,讓人見之而心安,可忘俗。
雖口不能言,然這世間的一切嘈雜,似都難在她眼中蕩起漣漪。
搭在肩頭的醫箱,握在手中的肩帶,行進中走出的每一步,都平實而甯靜。
不玄,不仙,卻也讓人不忍相擾。
若非要用甚麼詞來形容她,那肯定用不到甚麼花容月貌。
她就好似一段歲月,靜靜的流淌着,又于輕默間,悄然而去。
不會,也不願去驚擾世人。
尹皇後握住她的手,眼中百般憐愛,便是對上天家的公主,皇子皇孫,她都不曾如此寵溺過。
尹子瑜被握住了左手,便伸出右手,輕輕搭在尹皇後的手腕間,傾聽了片刻後,對尹皇後淺淺一笑,又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尹皇後滿臉含笑的拉着她的手腕,讓她挨着自己身邊坐下,然後對中年男子,也就是尹子瑜的父親,尹皇後的胞弟尹朝道:“你也别一萬個不樂意的模樣,要不是為了子瑜的事,你當本宮願意見你?”
尹朝初未反應過來,待看到尹皇後百般愛憐的撫着尹子瑜肩頭發梢時,才陡然醒悟過來,第一反應竟是皺眉大聲道:“找着合适的人家了?不可能!娘娘……二姐,我可跟你說,你莫要糊弄我這當弟弟的。子瑜是我的命根子,我就不信還有誰家能配得上我閨女!你要是找哪個王八家族,到頭來苦了子瑜,我可是不依……我到祖宗墳頭上去哭墳去!”
“放肆!”
尹皇後柳眉倒豎,大怒喝道:“那你莫來尋我,你自己去尋好人家罷!等你尋到了,我也如你這般說!”
尹朝還是有些怕這個親姊的,冷靜下來後起身嘿嘿笑道:“哎喲,皇後娘娘息怒,小臣這廂給你磕頭了,你就當我是放屁行了吧!”
皇後拿這個親弟也沒法子,眼睛掃了一圈,見周遭都是信得過的宮人,這才沒好氣的啐了口,教訓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國舅爺的德性!就沒見過你這樣尋姑爺的,我還沒開口是哪一家,你倒先不放心起來,胡亂攀咬!”
說罷,又回頭看向尹子瑜,總覺得這麼個混賬弟弟,應該生不出這樣的女兒才是。
尹子瑜卻是靜靜的打開藥箱,從藥箱右側拿出一張紙箋來,又取了一支開藥方的小狼毫,蘸了點墨,在紙箋上寫道:
姑母,子瑜口不能言,不宜出閣,若家中不容,可否入宮為宮中司藥,侍奉姑母安康。
字如其人,娟秀如山澗清溪。
尹皇後看着她即便求人時,亦是娴靜的溫潤眼眸,笑道:“子瑜,姑母這個皇後說過許多不作數的話,獨獨跟你這丫頭,從無虛言。你看這樣如何,過兩日,便是你祖母的壽辰。因不是整壽,就不大肆操辦了。除了尹家人和你幾個表兄外,尹家不請外客,單把榮國太夫人和甯國府襲一等侯賈薔請來。你親自相看相看,若是你果真厭棄,姑母再不多言,如何?好孩子,你是個明白人,咱們女兒家,一輩子總要尋個好人托付了,才算穩妥啊!是不是?即便入宮當司藥,姑母也護不得你一輩子啊。”
“等等!”
若是先前作惱還有些故意耍鬧頑笑的成分,尹朝此刻卻真有些惱了,看着尹皇後道:“娘娘,甯國府襲一等侯賈薔?”
尹皇後點頭笑道:“就是他,你也知道?無論家世、模樣還是……”
話沒說完,再次被尹朝打斷,隻聽他一疊聲道:“等等等等等……甯國府裡的那位侯爺,為了配合他嶽父老子追繳清空,今兒個從鎮國公府、理國公府拉了幾大車家當去變賣,此事如今鬧的沸沸揚揚,整個神京城不知道的沒幾家。娘娘,這甯國府裡,莫非有兩個侯爺?!”
尹子瑜也目露點點好奇色,看向尹皇後……
尹皇後面色淡淡道:“賈家雖一門兩公府,但甯國府裡,卻隻有一個侯爺。”
尹朝聞言大惱道:“人家嶽父老子和姑爺親近的不得了,聽說林如海是當兒子在養,林如海如今雖隻是戶部侍郎,可皇上讓他掌着部呢,憑人家的功績,在揚州先死了兒子又死了發妻,光憑這份苦勞,日後鐵定少不了一個軍機。你就逼着人家退親事,再娶子瑜?!你不是素來都是賢後麼,如今要是做了這檔子沒名堂的事,你這名聲也毀盡了。罷罷罷,我尹家要不起那樣的女婿,他果真為了攀附富貴轉過頭來尋尹家,我也更不敢要這樣的姑爺了,我怕改明兒他再另娶新婦。子瑜,咱們走,這親事就不勞你姑母費心了!”
尹皇後喝道:“站住!給本宮坐好了!虧你還是當老子的,一點靜氣心都沒有!你說的這些,我會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