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沒興趣聽他們化幹戈為玉帛,就要告辭,賈母卻道:“薔哥兒慢走,我尋思着他們的事多半還要牽扯到你,我也懶得做個說客,就讓他們自己開口說罷。”
史鼐忙道:“倒也不必勞煩甯侯,隻要老太太和太太,對林侍郎和王家王部堂打個招呼就行。”
賈母聞言,看了王夫人一眼,奇道:“和如海打招呼,我大概猜到甚麼事了。可親家老爺打聲招呼?打甚麼招呼?”
史鼐歎息一聲道:“如今朝廷不顧咱們生計艱難,一味的追繳虧空,我們家一門兩侯府看着光耀,可老太太又不是外人,自知道世祖爺封元平功臣時,壓根兒就沒賞下來多少銀子。忠靖侯府幹脆就是從保齡侯府拆出去的,若不是這樣,保齡侯府的底子在,也不至于這般難。如今一份家業養兩座侯府,哪裡供得起?少不得從戶部拆借了不少銀子,如今要還,哪裡還得起?我和老三就商量着,幹脆還是出去尋分差事,找個官來做做,一來也可償還虧空,二來也能貼補家用……”
賈母聞言,面色舒緩下來,道:“能有如此念頭,豈不很好?”
史鼐苦笑道:“旁處都沒合适的官,恰好聽說王家老爺拿下了豐台大營提督大将軍的位置,想來他手下多要用人,不然怎能穩住豐台大營四萬将士?我兄弟二人便自告奮勇的前去,誰料王部堂說,想入營,先得将戶部虧空還了,不然他也沒法子。所以我們隻能來求老姑母大人,幫我兄弟說說情面了。”
賈母聞言,連連擺手道:“如海早早同我說明白了,此事再沒有回圜的餘地。你們也别不信,我隻給你說一件事,你們就明白了。大老爺從戶部借了五千兩銀子的虧空,也隻能巴巴的想法子還上了。如海半點情面也沒留……你們和如海挂着點親,可能比你們大表兄和他還親?連你們大表兄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們?”
史家兩雙公母聞言都傻了眼兒,兩個侯夫人甚至放聲哭了起來:
“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連點盼頭都沒有了!”
賈母聞言,真真氣個半死,一屋子賈家後輩在這,這些娘家人就這樣給她掙臉?
而賈薔對于勳臣的腐化堕落,也有了新的認識……
等到史家兄弟開口向賈家借銀子時,賈母就再也按捺不住,開始趕人了。
等史家哥倆滿腹怨氣的帶着夫人離開後,賈母面色也難看之極,隻覺一張老臉丢盡。
王夫人雖心知,回過頭賈母必是要讓人送些銀子去史家,卻也隻當做不知,勸道:“老太太何必動怒,如今除了一二家咱們這樣的人家,大多數都不過是空架子罷。進的少出的多,每年迎來送往的應酬就不知要花去多少嚼用。所以,大家誰也不用去笑話誰了。”
賈母聞言,面色舒緩了稍許,道:“要不,你和親家老爺說說看?”
王夫人聞言,遲疑了下,緩緩點頭道:“我打發人去說說看罷。”
賈薔卻開口道:“也不必費這個功夫,若能辦,王部堂不用他們來這一遭。十二營将必須都是還清虧空的,這是宮裡的意思,誰敢違背?”
賈母奇道:“皇上還管這事?”這種要錢方式,可并不體面,甚至有種賣官的嫌疑。
賈薔笑了笑,道:“皇上當然不管這事,是我提出來的,皇上沒反對,就算是答應了。不如此,這賬就不好要,我先生的皇差就不好交差。”
“……”
賈母無語了好半晌後,對賈薔淡淡道:“明天的事,可準備好了?”
賈薔揚了揚眉尖,道:“準備甚麼?”
賈母聞言,一股惱火湧上頭,有些犯暈,卻還是強撐道:“你去給皇後娘娘的母親拜壽,壽禮總要用點心罷?”
賈薔點頭道:“這個啊,從揚州帶來的上等絲綢還有些,選三匹送去,可還行?”
“三匹?!你怎不去問問皇後娘娘,三匹可還行?!”
賈母壓抑不住怒火道:“就是給尋常人家的诰命送壽禮,光三匹綢緞,就能打發了?”
賈薔點頭道:“那我明白了,一會兒使人去萬寶樓買些珍寶。”
賈母又奇道:“東府庫房裡的寶貝還少了?”
賈薔搖頭道:“那是大房的産業,我不會去動。”
此言一出,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了眼後,隐約明白了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