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安帝和尹皇後并尹家太夫人的注視下,李曜面色慘白,滿頭大汗,他不明白,這個賈薔為何如此陰險,如此狠毒,如此咄咄逼人!
看着他遲遲不肯言,賈薔回過頭來,對隆安帝道:“陛下,這便是臣之言。”又對尹皇後道:“薛家乃紫薇舍人之後,與賈家親厚近百年,如今薛家人丁凋零,隻餘一寡居之婦和一子一女,寄居賈家。必是有人知道,臣與薛家子親如手足,又知道二殿下與臣有仇,才故意将薛家女指給二殿下。因白氏并金門樓之過,薛家女入王府後,勢必難以保全。皇上、娘娘面前臣不敢說謊,也不會說謊,若果真到了那一日,臣必深恨二殿下!這便是此計之毒辣所在,這是逼臣,深恨君父之子。”
隆安帝淡漠道:“若果真到了那一步,你準備怎麼做?”
賈薔沉默稍許,道:“臣一定會時刻關注着二殿下,然後尋其過錯,與諸大臣一道,上書請求陛下,廢黜此子,圈禁起來。”
此言一出,尹皇後、尹家太夫人和四皇子李時、五皇子李暄都面色大變,驚呆了看着賈薔。
隆安帝更是大笑一聲,譏諷問道:“你要逼着朕,廢了自己的兒子,還圈了他?”
賈薔并不畏懼的看着隆安帝,道:“陛下,這世上如果說還有誰無比希望大燕江山萬萬年,萬世不易,臣以為,一定是臣這樣的世勳之族。因為隻要大燕萬世不易,臣之族的富貴,便會與國同戚!這大燕,當然是皇上的大燕,是天家的大燕。但臣以為,這大燕,同樣也是臣等勳貴的大燕!一個因臣子辦公差而記恨臣子的皇子,其德行,遠不能配其位。明君在上,臣為何不能彈劾他?”
隆安帝看了賈薔許久,賈薔絲毫不回避其目光,目光坦蕩赤誠的回視着,許久後,隆安帝方收回眼神,又看向面色慘白的李曜,道:“你還有何話說?”
李曜跪地哭道:“父皇、母後,此皆是這無恥小人故意坑害兒臣,兒臣實不知他說的到底是甚麼莫須有之罪?”
隆安帝歎息一聲,道:“你回去罷,你放心,也不用怕,你是朕的皇子,朕不會廢了你,也不會圈了你。隻是從今往後,你就在輔國公府,好好讀書罷。”一語釘死李曜的未來和爵位。
此言一出,李曜徹底癱坐在地,大哭道:“父皇,兒臣冤枉!母後,兒臣冤枉啊!”
尹皇後見之紅了眼圈,看向隆安帝想開口,可在隆安帝嚴正的目光下,到底沒張開口。
終是落下淚來,對李曜道:“皇兒,往後你好好在府上讀書……隻是往後切記,千錯萬錯都容易,隻一點,不能在你父皇跟前說謊哪……”
說罷,已有幾個健壯的黃門侍郎上前,将絕望的李曜扶了下去。
等李曜下去後,尹家太夫人輕聲道:“皇上,二皇子終還年輕……”
隆安帝臉色難看的緊,深吸一口氣道:“太夫人放心,他是朕的皇兒,朕又怎會輕易舍棄他?朕會派飽學之士去教他,隻要他一心向善,改過自新,朕會重給他機會。若不然,放在外面也隻能讓人逼着朕圈了他!”
尹家太夫人聞言,忙笑道:“先前臣婦隐約聽說過,薔兒這孩子性子直硬,在太上皇面前都有甚麼說甚麼,外面清流士林罵成那樣,也不見他改口一句,也怨不得太上皇愛成那樣。如今才算是見着真章了……皇上,這孩子千不好萬不好,但有一點卻是好的,他在君父面前不說欺心之言。也是聖明天子在上,他才膽敢如此。”
隆安帝聞言,哼了聲,不過對車氏還是恭敬,微笑道:“可見這是真入了太夫人的眼了。”
尹家太夫人笑道:“還是蒙皇恩浩蕩啊!”頓了頓,又有些難以啟齒道:“原不該開口,隻是薛家女之事,臣婦還請皇上……”
話沒說完,隆安帝笑了笑,擺手後,問賈薔道:“你賈家女都可入宮侍奉朕,薛家女自己禮部備名,侍奉不得天家宗室?”
賈薔答道:“皇上,薛氏報名的是備選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
“放屁!”
隆安帝居然爆了個粗口,讓衆人側目,罵罷,他不耐煩的擺手道:“滾滾滾滾!這份口舌詭辯之能,朕也不知你是從哪學來的,總不是朕的林愛卿所教。好生去辦你的差事,莫要再恃寵而驕,該管的不該管的都插一手,早晚有你的好!真真混賬東西!”
賈薔起身要走,不過還是多問了句:“太夫人是臣送來的,臣若走了……”
在隆安帝發怒前,尹皇後掩口笑道:“快去你的罷,太夫人是本宮之母,還用你來操心?”
賈薔再行一禮後,大步出宮。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聽罷賈薔複述之言後,林如海倒沒有點評他的過激之言。
事實上,林如海對賈薔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的言行,從來放心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