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從禦案上拿起不薄的一疊賬簿,狠狠摔在了李暄的身上。
李暄自然知道這些都是甚麼,他哭道:“兒臣要這麼多銀子原并沒甚用處,隻是兒臣如今掌着内務府,最明白天家存不下銀子的道理,父皇如此勤政節儉,但凡有銀子也必是要花在國用上的。大燕那麼大,哪年沒些天災,所以想等内庫充裕了修繕宮殿園子,兒臣以為是不必想的事。所以兒臣就想多弄些銀子,給父皇和母後修個能避暑散心的園子。隻是兒臣沒想到,自己這般廢物,連這點小事也做不成,還惹得父皇震怒,更牽連母後請罪,兒臣真是罪該萬死!”
說罷,又大哭起來。
到底是從小養在身邊寵溺大的幼子,心裡也知道老子娘愛聽甚麼,果不其然,這般一說,隆安帝和尹皇後都動容不已。
尹皇後更是摟住這個幼子,心疼的哭了起來,罵道:“你果真有這份孝心,好生為你父皇辦差事不就好了?你能讓你父皇高興,比修十座園子都值當!”
隆安帝長長一歎,道:“罷了,既然此事林如海已經替你遮掩下了,朕就饒你這一回!隻是你記住了,再有下一回,幹出盜賣内務府庫存的勾當,誰都保不了你!”
……
出了大明宮,回到鳳藻宮後,尹皇後将李暄帶進偏殿,等周圍都是信得過的宮人和内侍後,她不無責怪道:“你這孩子,真是迷了心了,若是早些将事情同母後來說,何至于到這個地步?若不是林如海,你可知要吃多大的虧!今兒也是你父皇心情不錯,換做往常,你這會兒還想着能站起來,做夢!”
李暄在尹皇後面前就放松的多,幹脆直接坐在地毯上,右手輕輕摸着額頭,一口口倒吸着涼氣,落在尹皇後眼裡,沒好氣道:“這會兒知道疼了?”
說罷,打發昭容去取藥來,親自為他擦拭了番。
李暄憊賴笑道:“為了母後嘛,再狠都得磕,不過……兒臣倒是沒想到,林如海會行下這等好事來。昨兒個我去找賈薔,沒想到這小子六親不認,根本不幫手。”
尹皇後歎息一聲,道:“你懂甚麼,林如海這樣做……”她搖了搖頭,沒将深意說盡,也是有苦說不出。
果真林如海想做好事,就将東西托給賈薔,返給李暄了,而不是上交到隆安帝手中。
但是,若說他想壞事,那自然也不至于。
今日逢十朝會上,鬧到那個地步,朝野震驚,若是這個檔口爆出了李暄的醜聞,那李暄這輩子就别想再擡頭。
那個位置,自然更是想都不要去想。
哪個朝臣都不放心一個能做出盜賣自家内庫去斂财的人去繼承大統……
這卻是尹皇後絕對無法接受的!
所以,林如海做的未必是好事,但他也沒想壞事,他是在警告和敲打,告訴某人,不要欺人太甚……
好一個林如海!
當得起國士無雙……
尹皇後鳳眸微眯,思量了稍許後,對李暄道:“你懂甚麼,若不是賈薔去林府求了情,你以為林如海認識你是哪個,會替你遮掩?他那樣的大臣,祖上有功勳于國,他自己更于社稷有功,又簡在帝心,會在意你這樣一位皇子?回頭有機會,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李暄沒奈何道:“母後也說了,他那樣的臣子,看起來還半死不活的,心裡隻有父皇,怎會将兒臣放在眼裡?我巴巴兒的去了,說不定還落一通教訓。”
尹皇後笑罵道:“你不會不去尋他?正好,眼下有個機會,你可以表示一番善意!”
……
榮國府,榮慶堂。
說了好一起子話,賈母又打發鳳姐兒道:“昨兒那麼些事,好端端的一場家宴也沒用盡興。正好,今兒玉兒也來了,姨太太和寶丫頭也來了,晚晌你林姑丈也來。你再去操辦些好菜,連戲班子也請一道來,今晚咱們好生高樂一場。既然薔哥兒都說了,昨晚的事不算壞事,那我們權當信他這位大侯爺的話,也借他的吉言!”
鳳姐兒聞言自然樂意,卻逗賈母道:“老祖宗,置辦酒戲容易,可有一事咱們可得說到前頭!”
賈母奇道:“甚麼事?”
鳳姐兒拍手笑道:“自然是置辦這東道的銀子啊!”
衆人聞言,轟然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