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林如海依偎在座椅上厚厚的黑虎皮錦褥上,看着賈薔輕聲贊了句:“做得好!”
賈薔笑了笑,然後又有些不解問道:“先生說的是弟子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還是玉石俱焚迫人讓步之計?”
黛玉在一旁忍不住“呸”的啐了聲,又笑出聲來,道了句:“好不害臊!”
梅姨娘則心疼道:“老爺還是快去歇息罷!熬狠了可怎麼了得?”
林如海對她微微笑了笑,道:“不礙事,出宮前,皇上讓宮裡的禦醫老供奉給我瞧了瞧,倒也還好。”
然後又對賈薔道:“事君以誠,這四個字,說的好,也做得好!”
林如海自忖,是沒這個面皮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即便是荊朝雲、何振、羅榮等人,也都還有起碼的羞恥心……
古今青史上,能在天子面前直述此類言辭者,也不外乎那寥寥數人。
李林甫,楊國忠,蔡京……
這還得面對特定的天子。
當然,賈薔與他們不同,因為至少在今夜,他是如是說,也是如是做的。
賈薔笑了笑,道:“不是先生教誨我,讓我在皇上面前,有甚麼說甚麼嗎?”
至少對于此案,賈薔的确做到了有一說一。
不是他故意賣直,他是真覺得,最好别在聰明人跟前自作聰明。
以他目前的水平和段位,還遠不到和一群執掌億萬黎庶的巨擘大佬頑心眼的地步。
在他還沒長進到那一步前,夾着尾巴當老實人才是王道。
林如海聞言,呵呵笑了笑,鼓勵道:“就這樣罷,保持初心。”
賈薔領命後,林如海又提醒了句:“明日宗室會因為李曜的事,彈劾于你。你可以順勢查一查,神京城内,那些宗室背後的不法事了。”
賈薔聞言神情一凜,這是要對宗室下手了?
……
自忠林堂出來,天都快清明了。
賈薔送黛玉回清竹園,走至半路,夜風清寒,見其有些冷,賈薔取下肩頭的大氅,披在了黛玉身上。
黛玉頓住腳,側臉看過來,明眸在月光下燦若星辰,微微含笑的看着賈薔。
這眸光,美的讓賈薔都些醉意。
賈薔炙熱的目光讓黛玉有些吃不住,不過她并未移開眼睛,看着賈薔輕聲道:“你料到了,今日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所以才寫的那樣的話給我麼?”
賈薔搖頭道:“今夜是因為我不能送你,且又是你頭一次獨自夜裡回府,所以才安排下了這一出。至于那些話,是我的心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往後每天都鍛煉好身子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若不想這樣做的時候,就看看那幾句話……寫的可好?”
黛玉俏臉如暈,眸中朝露似要滴出,抿嘴輕啐了聲笑道:“呸!有甚麼好的?正經詩不像詩,詞不像詞,倒是像白話!”
頓了頓,又嗔視賈薔,道:“你說,還有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