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賈薔進來後,尹浩忙站起身來,又見東倒西歪的父親和表兄,幹咳了兩聲。
尹朝斜眼瞟過來,一見賈薔進來,忙坐正身子,老泰山的威嚴體面還是要維護一下的。
他也幹咳了聲,對猶自斜着身子翹着腿,抖啊抖啊抖的李暄道:“小五兒,好好坐好!你說說你,你娘為了你這坐相,專門請了多少禮儀師傅教你,怎麼就教不過來呢?”
李暄聞言,頭也不擡的嗤笑了聲,道:“舅舅,咱爺倆誰也别說誰!要說這樣坐,我還是跟你學的!前幾回我被綁在宮裡學坐相,敢情身邊的人不是舅舅你?”
聽聞此言,尹朝面皮大臊,氣道:“你少胡說八道!回頭看看,誰來了?沒見過你這樣懶的!”
李暄這才舍得出力氣把腦袋往邊上擡了擡,看到賈薔進來後,一骨碌翻身坐正,埋怨道:“你怎麼才來?等你半天了,再晚些,爺都要在這鋪床褥子睡一覺了……”
賈薔好奇:“王爺尋我有事?”
李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擺手道:“還是那八瓣子事!賈薔,你來内務府幫我如何?”
賈薔笑了笑,道:“擔當甚麼差事,這是皇命,豈有我想當甚麼就當甚麼的道理?”
李暄頭疼道:“這道理我還不比你知道?你先來我這邊,幫我想想主意總成罷?先幫我賺幾筆銀子,充盈充盈内庫,不然我頭發都開始掉了!你瞧瞧,你瞧瞧……”
賈薔瞧個蛋,搖頭道:“我能有甚麼法子……”
李暄惱火道:“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齊家合夥做營生,賺的銀子海了去了!那天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了!還和鎮國公牛家、理國公柳家他們一起,怎麼,和本王做事辱沒你賈家了?”話鋒一轉,又賠笑道:“賈薔賈薔,這銀子又不是我自己拿來受用,對不對?内庫裡沒銀子,父皇母後的日子都要過的緊巴巴的,總不能再讓我母後巴巴的回娘家來借銀子罷?出個主意,出個主意如何?”
賈薔想了想,道:“有吳天佑家前例在,王爺又何須問我?我聽說内務府裡水很深,手腳幹淨的不多。”
李暄聞言無語,道:“你這是甚麼鬼主意?”
内務府那筆爛帳,牽扯的何止是一些内務府大臣,更多的大頭其實在幾個王爺那邊,果真往下查,查到九華宮一點都不奇怪。
李暄雖頑劣些,可又不是傻子。
聽他這般說,賈薔也隻能搖頭道:“其他的,我連内務府裡都在幹甚麼也不知道,能想出甚麼主意來?”
李暄擠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傻?你不是有染布的方子麼?拿來和内務府合夥啊!和齊家、王家、趙家那些土财主有甚麼好的,咱們來合作,内務府裡有專司織造的衙門,豈不比和他們合作強百倍?我都讓人打聽了,你那方子染出的東西是好,不愁賣不出去!”
賈薔連連搖頭道:“不必,不劃算。”
李暄一怔,眨了眨眼,道:“怎麼不劃算?”
賈薔道:“果真大規模推出去,一口氣得罪八大布号不說,賺的也未必能多多少。八大布号背後,哪一家不牽扯一堆高門?”
李暄想不通:“還有誰能邁得過天家去?”
賈薔奇道:“既然内務府這麼厲害,怎還容得下那麼多蛀蟲虧空?就算織造司果真賺了銀子,這些銀子首先要抛除整個内務府的開銷嚼用後,才算淨利罷?到頭來,得罪了那麼些人,白便宜内務府裡的頭頭尾尾了,我又能落到幾個?這種傻事我怎麼可能去做,所以王爺實不必打我的主意……”
李暄聞言,氣的想罵人,道:“你隻算金銀的賬,就不算算做成此事,我父皇母後開心後的賬?你還缺銀子不成?”
賈薔呵呵笑了笑,道:“對皇上、皇後盡忠,是人臣的本分。何謂本分?在其位,謀其政!我一個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怎麼能摻和内務府的事呢?果真摻和了,怕皇上、皇後非但不會高興,反而會生氣。便是朝廷上的禦史言官,也會彈劾我私自結交皇子。所以王爺此事,還是休要多想的好。”
這時尹朝也勸道:“小五兒,我勸你也别胡想八想,老二前車之鑒,你仔細着些,别讓你母後再傷心了。”
李暄聞言,“咚”的一下又癱倒在椅子上,有氣沒力道:“這不是短銀子短狠了麼,啧,到哪去發一筆大财啊……”
尹朝問賈薔道:“小五兒成天跟我說,你是個小财神,果真沒法子?”
賈薔搖頭道:“按理說,像内務府這樣的地方,有人有人,要各種秘方也都有,各般政策更是旁的商賈做夢都難企及的,便是放頭豬去管……當然,我不是說王爺是豬。”
見李暄滴溜一下睜開了一隻眼瞄他,賈薔好笑道:“我的意思是說,這種條件,無論如何都該大賺特賺才對。”
李暄罵道:“這他娘的不都是廢話麼?可這些年來,賺了個鳥毛都沒落着,不往裡賠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