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6頁)

  先前,賈薔又搶走了他心愛的扇子,現在想起來,賈赦都覺得心在滴血。

  有些壓抑不住怒氣,掙的傷口都隐隐作痛……

  聽到賈薔被拒絕,邢夫人和迎春都擔憂起來。

  邢夫人擔憂得罪了賈薔,往後會不會苛待東路院。

  她如今算看出來了,連賈母老太太都轉了性子,許還有些讓着這個東府的重孫輩,太霸道了,若是得罪狠了,說不得就要下黑手。

  東路院的日子已經這樣難過了,若是再被人苛勒着,那可怎麼活?

  而迎春則擔憂,賈薔和賈赦吵了起來,兩邊都不得好……

  不想賈薔一點生氣的模樣都沒有,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對賈赦道:“大老爺,有沒有聽郎中說過,你這傷口太深,很難愈合。雖勤擦洗勤換藥,卻也難保,傷口不化膿發臭?東府蓉哥兒就是這樣,太慘了。不過蓉哥兒實在沒法子,我從揚州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那樣了。倒是大老爺這,興許還有些辦法,不至于讓外毒深入骨髓,無藥可救。”

  邢夫人聽了唬了一跳,道:“外毒?外面有人下毒?”眼神駭然恐懼的看着賈薔。

  賈薔偏過頭去,道:“不是外面人下毒,大太太就沒聽說過,沙場上的士卒,大部分都不是當場死的,是受了傷口,無藥可救才熬死的?咱們這周遭空蕩蕩的,實際上是有氣的,不然人怎麼吸氣?這氣叫空氣。可這空氣裡,就有許多看不見的小東西。正常人是不怕的,因為有皮膚護着。可受傷的人就慘了,那些小東西會從傷口鑽進去,吃肉喝血,不斷繁衍,那些小東西在裡面吃喝拉撒,吃喝不當緊,拉撒就要人親命了。東府蓉哥兒……唉。”

  邢夫人、迎春聞言唬的心驚膽戰不說,賈赦自己也面色慘白,因為他知道,賈薔說的戰場上受傷大多是熬死的一事,是确有其事。要不然,當初他怎麼死活不敢去戍邊?

  不過這會兒還是強撐道:“你少在這亂放……危言聳聽!東府蓉哥兒,那是被他老子害的!”

  賈薔呵呵了聲,道:“随你的便罷,原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我還想将當初在揚州救先生時留下的一點神藥拿出來……和你做個交易。不過既然你不信,也就罷了。等大老爺你受盡折磨,永歸極樂後,我想要的,一樣能得到。”

  “……”

  賈赦聞言,差點氣炸了,這一動氣,身上果真又疼了起來。

  往日裡他還能想到是動氣的緣故,這會兒滿腦子都是空氣裡的外毒,在往他傷口裡鑽,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你想要甚麼?我告訴你,休想敲詐老夫的銀子!一文錢,都不能夠!”

  賈赦色厲内荏道。

  賈薔呵了聲,笑道:“我銀子多的都沒地兒堆了,要你的銀子?”

  “那你要甚麼?”

  賈赦狐疑道,他都想不出,他還有甚麼東西,能值得賈薔看上。

  賈薔淡淡道:“大老爺你這個人,說壞吧,也不能說盡壞,還不至于腳底流膿,當然,許是你能為有限,想壞都壞不到哪去,但你蠢是肯定的。自大輕狂,傲慢無知。所以為了不讓旁人鑽了你這個漏洞,你最好将你的一等将軍印交出來……你先别急,原本我最好的選擇,是等你自己慢慢熬死,再從賈琏手裡得到。可說到底,你是先榮國親子,也是,二姑姑的親父。大太太她們也都視你為天,果真坐視你吃盡苦頭慘死,我于心也不忍。

  你也别以為,我用這印做甚麼,區區一個一等将軍的親貴爵位,能和我一等侯武勳之爵相比?我隻是擔心,你拿着這個辦下甚麼蠢事,拖累的整個賈家抄家滅族。

  言至于此,到底要不要交易,你自己尋思。我無所謂,時間早晚對我而言,真沒多大分别。倒是大老爺你……啧啧啧。”

  說罷,搖了搖頭,轉身要走。

  尋常小事,别說賈赦,就是賈琏寫一封親筆信,甚至寫一張條子,都能托人去辦。

  可事涉大事,譬如私交平安州節度這種事,隻一封信是遠遠不夠的,信上必要有印信。

  賈家一共有兩枚分量極重的金印,一枚在賈政手裡,是榮府家主印信,一枚在賈赦手裡,是他的一等将軍印信。

  賈政的且先不提,賈赦這自大的蠢貨,他的官印卻是要早早收掉為好。

  至于為何留下賈赦……

  賈薔發現,一個不能為禍的活着的賈赦,比一死幹淨的賈赦,更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