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肮髒的就是政治,賈薔越來越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見林如海面帶疲憊,賈薔不再問正事,對黛玉笑道:“史妹妹往後就住在賈家了,不回史家了。”
黛玉聞言新奇道:“這是怎麼說的?”
賈薔便将史家的事說了遍,黛玉杏眼圓睜,不可思議道:“雲兒的堂兄,将她的銀子給搶走了?她前兒個晚上都不肯睡覺,熬了半宿,這人真是……”
梅姨娘都跟着罵了句:“真是不要臉!怎有這樣的侯門子弟?”又問賈薔道:“薔哥兒必不能忍,你出頭了罷?”
賈薔呵呵笑道:“讓人把史思捉了來一通好揍!史鼐夫妻追來後,我先發制人,要告史鼐淩虐亡兄孤女,奪了他的差事,他才害怕了。我又讓他分一半家财出來給史妹妹,算是大房該有的。史鼐跳腳不認,最後隻簽了個将史妹妹出繼給老太太的文書,就帶人跑了。老太太哭的不行,史家太給她長臉了,哈哈哈!”
見賈薔笑的開心,黛玉皺了皺眉心,嗔道:“你還笑?”
賈薔笑道:“别看我笑,後來還不是我勸好的?其他人都沒用。”
黛玉忙道:“你是怎麼勸的?”
她都想不出好法子來。
賈薔便将史家二三代後能出人才的說法又說了遍,梅姨娘感慨道:“薔哥兒真是了得,姑娘姑娘能哄,太太、太太能說,連老太太也能勸服……”
“……”
賈薔總覺得這不像甚麼好話。
黛玉又掩着繡帕取笑起來,笑罷問道:“雲兒可是哭狠了?”
賈薔不無得意道:“也是我哄……”話沒說完,登時一滞,有些尴尬的收住了口。
就見梅姨娘和黛玉一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如海自不會理會這些,他看着賈薔輕聲道:“薔兒,史家和賈家并不同啊。”
賈薔點點頭,道:“賈珍那爺幾個雖也混賬,但賈家家底深厚,至少到眼下,還不怎麼缺銀子。再加上一個個貪圖富貴,少理外面的事,所以才能熬過幾代。史家……感覺窮的眼珠子都是紅的。一旦外放出去,勢必大肆搜刮貪斂,能挺過三年都是奇迹。這也是我将史妹妹提前摘出來的原因之一。”
梅姨娘聞言奇道:“你和那史家小姐相熟,替她考慮的這樣周到?”
賈薔搖了搖頭,沉吟稍許,他緩緩道:“原本我便志不在官場,隻因實不喜官場上的勾心鬥角,纏鬥不休。可後來,得先生和半山公教誨,又因其他種種緣故,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有時就連夢中,都在算計人,或是防備别人算計。
我其實不大喜歡這樣的日子,但眼下又不得不為之。為了不讓自己徹底變成一個隻知道陰謀算計的人,我很喜歡和一些單純的人相處,而林妹妹和賈家姊妹們她們便是這樣的人。林妹妹自不必說,水晶心思玲珑剔透,不染半點塵埃。而那史家妹妹,亦是生得一副英豪闊大寬洪量的胸襟,雖命運坎坷之極,也并不放在心上。還有二姑姑、三姑姑她們,也都純潔無瑕。
我希望她們都能有個好結果,也算是在我心中留下一份淨土,不被那些陰謀算計占滿,所以就盡一份心力。”
聽聞此言,黛玉看着賈薔,抿嘴一笑。
能有這樣的心思,她就不用擔心,賈薔會為權勢利祿所惑,成為一個滿心鑽研算計之人。
當然,即便果真成那樣的人,她也不會說甚麼。
因為她知道,賈薔做的許多事,原是為了她。
所以不論如何,她都會站在他身邊,無非同生,亦或共死罷。
但他能保持心中的善良,讓黛玉愈發喜歡。
林如海似乎并不關心這些,他同賈薔道:“有一事險些忘了同你說,賈雨村就要進京了,任太仆寺卿。他進京後,勢必會去拜訪你。”
賈薔聞言面色一變,不解的看向林如海。
眼下賈雨村為正四品金陵知府,而太仆寺卿卻是從三品,總掌天下馬政,位列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