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太太一輩子在宮裡,見過太多陰謀詭計和血腥背叛,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太上皇是因為弄混了兩味藥暴斃的。
有了這個成見在,再聽說小兒子因為給太上皇鳴冤叫不平,竟被打發到皇陵守陵,等同圈禁。
對于隆安帝那份原本就不甚深厚的母子情,也就愈發消磨殆盡了。
眼下,田太後雖被尹皇後百般賠不是,又用了安神靜心的藥睡下了,可國喪大禮上,怎可少了太後?
擔心太後不出面是一個苦惱,而擔心她在國喪大禮上,說出甚麼驚世駭俗的話,則又是另一重更大的苦惱。
若說當世還有哪一位,能對隆安帝這位天下至尊造成嚴重威脅,那麼也隻有這位當朝太後了。
偏偏,孝道當前,隆安帝還真沒甚麼好法子。
正當他頭疼欲裂時,一個黃門内侍貓兒一樣悄悄進來,禀道:“萬歲爺,甯侯賈薔進宮了。”
隆安帝聞言,捏着眉心的手頓了頓,道了聲“宣”後,擡頭對尹皇後道:“昨兒這小子,又幹了件大事,不過,是好事。”
尹皇後聞言,天香國色的臉上,修長的鳳眸中閃過一抹亮色,微微笑道:“昨兒個,多虧賈薔出聲,不然五兒要被人欺負狠了去呢。回頭,臣妾要好好犒勞犒勞他才是。”
第0492章
清掃東城?清掃東城!
“起來罷。”
養心殿内,黑着一張臉的隆安帝目光如鷹眼一般盯着賈薔,叫起後,哼了聲問道:“昨晚你又折騰甚麼去了?”
賈薔規規矩矩的将袖兜裡的兩份供書拿出來,戴權見了忙上前接過手後,轉呈給隆安帝。
隆安帝拿到手裡卻沒有先看,仍是看着賈薔,等着解釋。
賈薔便簡略的将昨日發生的事說了遍,甚至都沒有替賈政做甚麼掩飾,不過最後還是分辯了兩句,道:“皇上,臣以為賈政和李守中,與常松、傅試、韋銘、李祐等人不同。這二人迂腐是迂腐了些,愚蠢也愚蠢許多,但這樣的人,其實還是抱着一些公忠體國之心的。當然,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一個是非不明,對錯不分的罪過。所以臣建議,免了他們的官職,永不錄用為上。”
“你建議個屁!”
隆安帝出乎了尹皇後意料的罵了句粗口,這讓尹皇後柳眉輕輕一揚,就聽隆安帝又訓斥道:“朕看你就是得意忘形,恃寵而驕。你還膽敢假公濟私,徇私枉法?賈政和李守中是你們賈家的人,你就網開一面?”
這方面确實理虧,本也沒指望瞞過隆安帝。
賈薔幹咳了聲,道:“臣,這一次的确是有些假公濟私。但皇上,不是臣狡辯,隻是若此二人果真包藏了禍心,那臣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道理很簡單,臣早就和賈政出了五服之外,雖是同宗,但分家幾輩子了,關系實在一般。當初臣被賈珍迫害時,也沒見哪個出來幫臣。李守中就更不用說了,連話都沒說過。所以,臣犯不着冒着擔負悖逆大罪的風險,替他們藏匿罪過。
隻是臣發現,這二人純粹是讀書讀壞腦殼的愚人,所以才認為沒必要和他們較真兒。當然,若想抓他們,随時都可以。
因為他們都是小角色,可以對付,但常松、傅試和他們背後之人,才是真正的陰險。
皇上,那韋銘如此做派,臣不意外,他本就是奸臣。可是忠順親王李祐,此人看似大忠,實則大奸大惡,又身居要位,皇上,不可不防啊!”
“說話小點聲!”
隆安帝一宿未睡,這會兒再聽到賈薔慷慨激昂之聲,隻覺得震得腦仁疼的厲害,隆安帝捏了捏眉心,道:“賈薔,朕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國喪。其他的事,暫時無法一一理會。所以此事,朕就交由你去處置,李祐、韋銘處你先别管,先将其他各處風聲壓下來,出手要果斷,尤其是國子監絕不能亂,務必使監生們不受奸逆蒙騙,你明白了麼?”
聽起來,似是讓他幹髒活的樣子……
呵呵,這怎麼可能?
賈薔眨了眨眼,輕聲道:“皇上,臣是五城兵馬司的主事,怎好辦這樣的大事?昨兒也是趕到跟前了,為防止那起子小人今日來搗亂,所以才提前動了手,已經是逾越了規矩。所以真不是臣不肯為皇上分憂,實在是臣,不合适啊。”
“大點聲!蚊子一樣嗡嗡叫,沒吃飯麼?”
隆安帝居然隻聽了個模糊,心裡氣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