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來,李家這樣做,可不僅僅是為了李家的清譽名望,也是為了賈家。
賈家如今得了好還說風涼話,實在不當人子。
不過李家太夫人卻還是高興,畢竟有了賈薔這番話,往後李纨回娘家,至少賈家那邊的阻力就沒了。
她緊緊握着李纨的手,道:“好!好啊!既然你夫家這樣開明大義,那回頭我也和老爺說說。我還能再活幾年?不多見你幾面,我閉眼都閉不嚴實。”
李纨聞言,又哭了起來。
好一陣後,李纨繼母嚴氏笑道:“姑娘快别哭了,你這一哭,老太太也跟着落淚。老太太如今眼神不大好,郎中說了,不好多掉淚呢。”
李纨聞言,慌忙拿帕子止住眼淚,強笑道:“不哭了,不哭了,老太太也别哭了。”
李家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心中仍是難過。
等了稍許,見李家太夫人沒有開口的意思,嚴氏便在一旁有些焦急道:“大姑娘,老爺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被人用親兵看了起來?這算甚麼?”
李纨聞言,看了看嚴氏後,對李家太夫人道:“老太太,今兒擅自回來,便是為了老爺。宮裡太上皇駕崩,老爺受奸人挑唆,以為裡面有駭人的陰謀在,就讓國子監的監生們聯名上書,要朝廷為太上皇讨個公道。此事因牽扯到蘭兒他祖父,所以才會先一步被薔兒給識破。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确實是有歹人在背後謀劃,想害父親和我公公卷入大案中,惹出抄家滅族之禍來。薔兒将背後歹人給捉拿下獄,卻将老爺送回李家來,為此還在皇上跟前吃了好大的挂落,說他徇私枉法。老太太,薔兒最多也隻能出一次力,若是老爺仍不改那駭人的想法,再生出事來,怕是整個李家都難保全。”
“啊?”
這番話,将李家内眷們吓個不輕。
李家太夫人聽了也是心驚膽戰,她仔細看了看面色焦急的李纨,又看向堂下的賈薔,打量幾番後站起身來。
她這一站,李家兩位夫人也跟着站起來。
而後就見李家太夫人與賈薔見了一禮……
賈薔避開這一禮,道:“太夫人不必如此。看在大嬸嬸的面上,我也不會眼見着李祭酒被人當刀,落個夷族的下場。隻是昨兒皇上親口警告我,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若是李祭酒再做出甚麼捅破天的禍事,賈家也無能為力。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勸說李祭酒,人證物證都擺在跟前,他仍不信我,非去信那些包藏禍心的歹人。另外,皇上先前已經傳旨,由宗人府、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聯合審查一切可疑之人,可疑之事。結果四大部堂聯合審查,連一天一夜功夫都沒用到,就審查結案了。
那麼多辦案的精銳老人,他們都認為實在是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就這樣,外面仍有奸人鼓動陰謀論,說太上皇非壽終正寝。這樣的話,市井無知草民可說,國子監祭酒卻說不得。李家也是世代官宦之族,當明白鼓動李祭酒鬧騰此事的人,是何其陰毒。若李祭酒仍不改,下一回大嬸嬸再見諸位,怕是要到教坊司去見了。”
這番話,差點沒把李家内眷的魂兒給吓飛了。
李纨對李家太夫人道:“老太太,今兒我和薔兒就不去見老爺了,怕他面子上抹不開。老太太務必好生勸勸老爺,哪怕不為别人想想,也要為老太太想想才是。今兒我就不多留了,等老爺回心轉意後,若還能允我回家,我再帶蘭兒來見太祖母。”
說罷,又落下淚來。
李家太夫人雖心如刀絞,卻也知道事情輕重,她撫着李纨鬓角,道:“多虧了你,仍惦念着娘家,惦念着我。今兒好不容易娘們兒相聚了,可又這樣短……你放心,這一次我必定說服你父親,讓他準你常回家來看看。”
李纨哭着又與兩位李家夫人告别後,方一路灑淚,出了明心堂,重回馬車上,伏在車廂内座椅上泣不成聲。
世上最苦者,莫過親人骨肉分離不相見。
李纨又與别個不同,她這半生坎坷,平日裡為了賈蘭倒也能忍。
可今日看到最疼她的李家太夫人,又匆匆離别,心中豈能不痛?
賈薔騎在馬上,靠近車邊,溫聲勸道:“大嬸嬸實不必如此,往後多走動走動就是。”
李纨在車裡壓了壓心頭悲苦,強笑了下,感激不已道:“薔哥兒,今日多虧了你,我和蘭兒,都欠你良多,也不知該如何報答……”
賈薔呵了聲,道:“一家人,談甚麼報答?大嬸嬸,日子還長,日後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實不必煩惱憂愁,且慢慢過罷。把生活過好了,方不負我一番心思。”
“薔兒,多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