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眉頭緊皺,目光中多有猜測的看着賈薔,道:“薔兒,你沒覺得哪裡不妥當麼?”
賈薔聞言一怔,随即也皺起了眉頭來,緩緩道:“先生不提,我還真沒多想。您這樣一說,我這才反應過來。皇後娘娘這一計,是不是顯得粗糙了許多?明眼人,一下就看出了她在背後的小動作。和先前那些天衣無縫的手段相比,到處都是破綻……是不該啊。”
林如海眉頭緩緩疏散開來,但面色卻愈發嚴峻,道:“薔兒,你以為,這是否就叫示敵以弱,故意讓人小瞧她?”
賈薔聞言,心裡生出一抹寒意來,道:“這個時候?為甚麼?”
林如海聲音輕微道:“是啊,這個時候,有甚麼事,值當她這般故意賣出破綻,以作遮掩?讓人以為,她不過是一個,護夫心切,是了,還有維護你這侄女婿心切的,尋常宮闱婦人?”
賈薔聞言,隻覺得身上汗毛都要炸起來了,眼中難免生出驚恐之色……
林如海見他如此,反倒寬慰了句:“隻作猜測,未必當真。即便是真,對皇上也是存了維護之心的。”
賈薔正要說甚麼,卻聽書房房門忽然被打開,兩道衣着素雅的女子含笑入内。
梅姨娘和黛玉進門後,就看到轉過頭的賈薔臉上,神情凜然肅煞,眼神和刀子一樣。
兩人唬了一跳,梅姨娘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擔憂的看向林如海。
倒是黛玉,吃驚之餘,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賈薔這才回過神來,雙手揉搓了下臉,正要開口,卻聽林如海道:“薔兒正與為父談論漕幫之人暗襲桃園之事,他氣壞了。”
梅姨娘和黛玉這才放下心來,黛玉上前看着賈薔勸道:“你不是已經讓小婧姐姐去還回來了麼,如何了?”随即又唬了一跳,道:“小婧姐姐沒事罷?”
賈薔忙道:“沒有沒有……漕幫那位少幫主已經被抓進大牢了,你放心就是。”
黛玉輕呼一口氣,道:“那就好。”又嗔道:“那你這般唬人做甚?”
一旁梅姨娘對林如海笑道:“姑娘真是難得的好人,還這樣着緊薔哥兒的房裡人。”
林如海微微笑了笑,沒說甚麼。
黛玉卻羞紅了臉,小聲辯解道:“小婧姐姐十分不容易,當初是她和薔哥兒一起救了薇薇安,然後才救了爹爹的。”
梅姨娘拉起她的手,笑道:“這樣極好,才是家門大婦的胸襟。”
黛玉羞的不說話了,林如海問賈薔道:“你将那漕幫少幫主扣住,強邀其父丁皓進京,又為哪般?”
賈薔道:“先前金沙幫和漕幫起了點沖突,我就讓人調查了番這個天下第一大幫。這一查,還真吓了一跳。漕幫建起不過二十年光景,就已經成了坐擁幫衆數十萬的天下第一大幫。先生,漕幫的幫衆,可不是史上流賊号稱數十上百萬,實則多為裹挾的婦孺老弱,而是真正每天做苦力打熬氣力的精壯大漢。
漕幫人員結構嚴密,幫規森嚴,更有一些不得志的秀才乃至舉人,為其白紙扇參贊。所以,他們不是簡單聚嘯山林的草寇,而是有組織甚至法度的半軍事機構。
以堂主為基礎,堂主上頭還有總堂主,總堂主上頭還有旗主,旗主上頭還有總旗主,總旗主上頭還有舵主,舵主上頭還有尊師、護法、正道,再上頭才是總舵主,也就是幫主!
嚴密的上下級結構,嚴格的幫内法度,再加上把持水運,不缺金銀,又和各級官府衙門打好交道,黑白通吃。
眼下已是數十萬人,讓許多府衙投鼠忌器,忌憚棘手,再過二十年,等其超過百萬幫衆時,怕是連京裡都奈何不得,尾大不掉。
因為一旦動了他,就等于斷絕了水路!整個神京都中,都是靠那條運河在維繼供養。
先生掌戶部,漕糧也在先生的主管之下,所以在得知漕幫的根底後,弟子就決定,絕不能坐視漕幫肆無忌憚的擴張發展下去了。所以,才借此機會,逼丁皓進京。”
林如海皺起眉頭道:“那,你準備如何應對?”
賈薔道:“漕幫之所以勢大,是因為一家獨大,沒有制衡的力量!指望朝廷來參與幹涉,很難有效果,也容易引起反彈。所以我想以江湖手段,來解決此事。”
林如海不解道:“如何以江湖手段來解決呢?”
賈薔道:“德林号麾下也有一隻船隊,雖遠不及漕幫,但如今也在運河上運送些貨物。我想以丁超為由,以金沙幫為名,和丁皓談判,再輔以一些官面上的壓力,逼迫他讓出一部分水路來。金沙幫和漕幫共同為朝廷出力,運送漕糧。彼此競争,彼此制衡。當然,金沙幫要得到朝廷,尤其是戶部的關照。和丁皓的談判,是警告他,不要在水路上動手腳。如果金沙幫的船無緣無故的翻了,或是無緣無故的走水失了火,那我就怪在漕幫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