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
……
榮國府,榮慶堂。
當賈薔随鳳姐兒到來後,發現不僅賈母、薛姨媽、王夫人在,竟然連邢夫人也在。
還有賈政、寶玉、賈環、賈蘭俱在,姊妹們亦是。
賈薔見禮罷,奇道:“都擠在這做甚麼,老太太要請東道了?”
衆人笑了起來,賈母埋怨道:“怎去了這樣久才回來?”
鳳姐兒笑道:“也不算久,才半個時辰……這可不怪我,我去的時候,人家和丫頭還在賴床呢。”
衆人哄笑,賈母啐道:“這都甚麼時候了,還沒起?!”
賈薔目光不善的看了鳳姐兒一眼,唬的她連走兩步離了他身邊,然後才道:“昨兒被皇上關在宮裡了,和恪和郡王清掃了一宿的皇庭,鳳藻宮的掃完,還把養心殿前的也掃完了。偏昨兒有夜風,我們剛掃完,一陣風吹起,又給吹散了。早上風停了總算才掃幹淨,被放了出來。”
衆人聽了又好笑又好奇,薛姨媽笑道:“喲!這話是怎麼說的?入夜後皇城要鎖鑰,後宮裡豈容外男過夜?薔哥兒這聖眷,着實令人羨慕。”
賈母笑道:“他小小人兒,能有甚麼聖眷?無非是看在祖宗的功勞,還有他先生的體面,和宮裡皇貴妃娘娘的面上。姨媽這樣誇贊他,他愈發不知厲害了。今兒不過打發一個丫頭出府,還是又免了身契銀子,反倒貼不少銀子,就這樣,都被人一手給攔了回來,将人接到西府去了。他成了好人,我們倒成了壞人了!”
薛姨媽忙笑道:“這裡面必是有甚麼誤會在……”
賈薔不願在晚輩跟前太讓賈母難堪,因此略略解釋道:“打發下人,我自然不會理會。若是放人家回家團圓,成全天倫,此等福報之事,我贊賞都來不及,又怎會阻攔?可茜雪原無過失,是寶玉自己惹下的麻煩,老太太和二太太擔心他名聲受累,便讓一個無辜的丫頭去頂罪,本就立身不正。此其一。再者,那茜雪生父重病在床,難以理事,怕是已經糊塗了。而繼母不慈,想要逼她嫁給一個年歲比她老子還大的老鳏夫,隻為了那三百兩銀子的禮金。賈家這個時候迫這丫頭出府,豈非害了她一輩子?何況我聽說,這丫頭素來對寶玉忠心耿耿,是個實誠的。将這樣的丫鬟送入死地,簡直是在敗賈家的氣運。”
此言一出,賈母、王夫人就變了面色,果不其然,就見賈政勃然大怒,看着站在王夫人身旁的寶玉厲聲斥道:“該死的畜生!又是你做下的好事!”
沒等賈母開口,賈薔就繼續紮刀:“寶玉,你自己說,這件事你做的惡心不惡心?”
寶玉落淚道:“此事并非我意……”
賈薔眉尖一挑,道:“是,是你娘的意思。當娘的為了保護兒子的名聲,不擇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呢?茜雪好歹伺候你這麼多年,這次她是不是無辜的,你心裡就沒一點數?就眼睜睜的看着她為了你的過錯,往死路上走?你可以不好讀書,你可以蔑視官蠹祿徒,也可以在你的院子裡頑鬧受用一輩子。但是身為一個男人,你連自己身邊無辜的女孩子都保不住,都要讓她代你去死,你他娘……
寶玉,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這次是我替你挽回了一次大過。賈環、賈蘭面前,我也給你留些餘地。但是,這樣的事,再有下一次,我必以族長的身份廢了你!
賈家族譜上,留不得軟骨頭的廢物。
賈家男人縱然不能頂天立地當世稱雄,也絕不該廢物到讓無辜女孩子替自己頂罪的地步。
記住了沒有?”
這番訓斥,讓寶玉面色慘白,淚水直流。
卻也讓堂上衆人,面色各異。
賈母等心疼之餘,覺得有些道理,但多少也嫌賈薔大驚小怪,不過一個丫頭,阿貓阿狗一樣的頑意兒,何至于此?
但寶钗、湘雲、探春等姊妹們,還有鳳姐兒、李纨和堂上的丫鬟們,卻無不目光明亮欽慕的看着賈薔。
這,才是真正的男兒好郎這一刻,賈薔身上似乎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等寶玉懦懦應下後,賈薔反倒又寬慰了兩句,道:“寶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素來最親近女孩子,卻也該明白不能隻親近,也該保護的道理。她們當你是主子,你就是她們的天。我相信你能做到。另外,遇到不合理的事,即便是親長壓下來的,該抗議的也該抗議。對的,就是對。錯的,就是錯的。實在反抗不得,還可以來尋我。”
說罷,賈薔又突然變得沒事人一樣,問賈母道:“對了老太太,你這生日準備怎麼過?”
“還過個屁!氣都要氣死了!”
賈母看着寶玉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心疼壞了,賭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