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平兒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
她原也不識字,可這半年多來,一直跟着身邊人學,如今倒也認得幾百大字,至少平日裡認個賬簿書信甚麼的不成問題。
且她仍在勤學着。
這話卻惹惱了鳳姐兒,撲到賈薔身上就要和她拼命。
結果自然被收拾了一通,可惜這幾日身子不受用,見喜了。
等送到西府二門時,氣呼呼的回宅子了。
賈薔則和平兒回到了東府,因平兒身上也不受用,就讓她早早回後院歇下了。
而賈薔,則就着月色,往東路院行去。
至一處小院,推門而入,輕輕叩門,門開,一丫鬟見竟是賈薔前來,登時驚喜,回頭對另一丫頭說:“瑞珠,快去告訴奶奶,侯爺來了!”
……
榮國府,大花廳後。
寶玉院。
卧房好似姑娘的房間,門上挂着蔥綠繡花軟簾,屋裡牆壁玲珑剔透,琴劍瓶爐皆貼在牆上,錦籠紗罩,金彩珠光,連地下踩的磚皆是碧綠鑿花的,床上的床帳,也是最精緻不過的暖黃紗。
屋子裡的氣氛卻有些不大對,寶玉伏在床榻上哭泣不止,襲人、麝月、秋紋、碧痕等丫鬟在一旁面色難看,似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寶玉今日被賈薔罵了個狗血淋頭,賈薔走後,要不是賈母、王夫人攔着,他就要被賈政打死!
賈政旁的不敢自吹,可在保護自己身邊女人一事上,他覺得賈薔都沒他做的出色!
最讓寶玉心痛的是,姊妹們看他的眼神,都分明已經變了,好難過……
碧痕素來是個牙尖嘴利的,隻不過也不敢罵賈薔甚麼,隻将罪魁禍首茜雪罵了又罵:
“沒臉的下流東西,往日何曾薄待了她?便是老太太、太太這回送她出去,也是又舍銀子又舍衣服的,何曾虧待了她?倒像是逼她去死一樣!”
“說是死也不願離了這地兒,結果如何?聽說能去東府,巴狗一樣跑了去!”
襲人勸道:“好了,不要說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能有個好去處,也是好事。”又勸寶玉道:“此事原和爺不相幹,侯爺那邊必是不了解,才生了那樣大的氣,二爺又何必委屈成這樣?”
寶玉擡起頭,回頭看着諸丫頭,道:“我隻是想不明白,那日的話,是咱們私下裡說的,太太是怎麼也知道了?又沒外人走風的,這可奇怪。”
襲人道:“你有甚忌諱的,一時高興了,你就不管有人無人了。我也曾使過眼色,也曾遞過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覺。”
寶玉道:“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的來?”
襲人聽了這話,心内一動,低頭半日,無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論我們也有頑笑不留心的孟浪去處,怎麼太太竟忘了?想是還有别的事,等完了再發放我們,也未可知呢。”
寶玉聞言,不再想其他,心碎道:“若連你們也一并去了,我不若出家去做和尚去罷。”
說罷,又落下眼淚來。
……
距離寶玉院不遠,便是李纨、賈蘭的住處。
一盞油燈輕燃,洗漱罷的李纨看着賈蘭在讀書,微笑道:“快到子時了,莫要看了。你大兄先前怎麼教你的?燈燭下讀書寫字傷眼,白日裡專心用功,晚上就不必狠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