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卻道:“那姨娘也忒不小心了些,懷了身子這樣大的事,她自己不知道?還胡亂吃藥,萬幸林家姑娘還知道請子瑜去看看,果真再讓她胡亂吃下去,害了林大人的骨肉,豈非要悔恨終身?”
孫氏倒是寬容些,笑道:“她也不過是個年輕人,如今林大人出去公幹,府上又沒個男丁,怎好随意招郎中進府?倒也罷了,好事總歸還是好事。至于林大人回來道謝……”
尹家太夫人笑道:“豈有這種道理?子瑜她大伯也就是個五品官兒,林老爺來了,他和子瑜她爹是磕頭啊,還是不磕頭啊?”
等閑朝臣相見,彼此間是不必見禮的。
可五品官見二品,通常就得跪禮了,更何況林如海還是文淵閣大學士,位列宰輔,禮絕百僚!
想到這點,尹朝就很不自在了……
賈薔笑道:“自然不必,先生來不以官身前來。且大老爺、二老爺想來也見過我家先生,知道他老人家從不講這些排場。”
尹家太夫人笑道:“誰說不是呢?皇上那樣高的眼光,便是尋常宰輔也難入他的眼。可皇上卻視林大人為肱骨之臣,關心備至,便可知林大人的品格了。不過雖如此,也不好因為此事就勞林大人親自登門。”
賈薔還待再說些甚麼,肩膀上忽然搭了條胳膊,李暄從後面走來,不耐煩道:“你怎麼娘們叽叽的,啰嗦個沒完?”随即臉上的不耐又一掃而空,樂道:“賈薔,尹浩打聽到,明兒有一波敗家子要去東城外官道上賽咱們的四輪馬車,怎麼樣,想不想去頑一手?”
賈薔皺眉道:“别不是作死罷?東城外的官道有幾年沒修了,坑坑窪窪的,想死賽馬啊,賽甚麼馬車?”
李暄嘎嘎笑道:“賽馬有甚麼樂子?賽馬車才刺激!往日裡那起子富家子弟也好賽馬車,不過以前是兩個輪兒的……你猜他們怎麼頑?他們在車上載着美人,賽車一圈後,看誰車上的美人哭的最慘,把人逗得最樂誰就赢。有人耍詐,半道上鞭子不往馬身上抽,往後一甩,啪的一下就甩到了美人身上,那哭的叫一個慘……”
“這也太沒人性了罷?這種事王爺也看得下去,還樂得出來?”
賈薔義正言辭的呵斥道,還主動拉開距離。
果不其然,上面尹家太夫人已經闆起臉來,訓斥道:“五兒愈發不像了,若是讓皇上和娘娘知道你做這樣的事,豈有你的好果子吃?”
秦氏和孫氏也齊齊道過分,尹子瑜看向李暄,分明在看一惡棍!
李暄聞言忙道:“外祖母,可不是我自己去的,是舅舅……”
話沒說完,嘴被尹朝堵死,尹朝見數雙眼睛瞪了過來,忙賠笑道:“你們可别聽小五兒瞎說,是我告訴他,成外有一批混賬實在不像,讓他去拾掇拾掇,不要再幹這等喪盡天良沒有王法的事了!這一次是尹浩說的,和我可沒半點關系。”
許是考慮還未過門的新姑爺也在,尹家太夫人到底給尹朝留了些體面。
賈薔想了想道:“此事倒是可以管管,大理寺卿陳榮陳大人是我師叔,在揚州鹽院時,我先生為鹽政,陳榮為侍禦史,為人有能力且正直。明兒我寫個條子,讓人送去大理寺,應該沒問題。”
李暄急道:“怎還用大理寺去管?他們用咱們的馬車幹這樣沒王法的混賬事,咱們還要求到大理寺?賈薔,你也别想偷懶,明兒和爺一道去堵他們去!”
賈薔奇道:“咱們去了有甚麼用?”
李暄氣笑道:“可見是傻了,人家賽個馬車犯甚麼法了?大理寺去能将人怎樣……再說,你也是個不地道的。爺聽說陳榮那大理寺卿坐的也有些艱難,本來還想仰仗着林相撐腰,好給他底氣燒出三把火來。結果沒想到,他剛上來,林大人反倒出京當欽差去了。這下可就把他鬧的上不上下不下了。那些舍得拿幾百兩銀子的馬車去胡孱的,哪個背後沒牽扯?到時候武英殿那邊随便批下來一個條子,就能把陳榮折騰的夠嗆,你還麻煩你這師叔?爺勸你還是别想偷懶,明兒早上,咱們一起去看看。果真因為這起子王八蛋,害得馬車弄出人命來,反倒壞了咱們的财運,你說呢?”
賈薔眼中閃過一抹古怪,還真是,想要甚麼就來甚麼,看來這一回,真是天祝先生啊!
他和李婧所謀之事,正缺一個引子,就來了此事……
念及此,他緩緩點了點頭,為難道:“也罷,明兒就往東城外走一遭。可惜了,他們若是在城裡比,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李暄聽他答應,登時樂了起來,笑罵道:“誰讓你早先調兵馬司的人把他們趕走了,人家出了城,你就管不着了罷?”
賈薔冷笑一聲道:“我又不止是兵馬司的都指揮,還是繡衣衛的千戶,拾掇他們還不小菜一碟?”
李暄哈哈笑道:“你就吹罷你!”
這時,上面尹家太夫人、秦氏、孫氏也問完尹子瑜話了,賈薔便請告辭,外面馬車内還有人呢。
正好李暄也一并告辭,二人辭别諸長輩後,出了尹家。
待李暄交代了賈薔,明兒去了王府,可千萬别跟王妃邱氏提要去賽馬車之事後,便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各自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