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起身,動作引起的疼痛,讓他有些扭曲面容,将狼皮褥子鋪到木床上坐下後,感覺是好了許多,不過還是道了句:“隻鋪的不成,還得有蓋的……勞王爺跟魏永說說,讓我家下人來送吃食和被子,還有換洗的衣裳。另外,再送些書進來,往後不當官了,好好做學問。”
“可去你的蛋罷!”
李暄笑罵道:“你這厮,比爺還能惹禍,就你還做學問?”
他咂摸了下下巴,道:“母後和爺都替你求了情,再加上林大人的體面,爺估計這一遭你多半不會有事,不過總要等山東的準信兒傳回來後。林大人無恙,你自然也就無恙。林大人若有個萬一,父皇也會保你無恙。對了,有沒有甚麼要緊的事,要求爺的?”
賈薔道:“其實沒甚麼要緊的,西斜街那邊或許有人動手,德林号也會遭人刁難……不過應該也都還好。”
李暄撇嘴道:“是啊,林大人生死未知,可也未必就一定會出事。再說,你們還有一個大理寺卿,還有一個太仆寺卿,還有開國一脈……”
賈薔聞言啞然一笑,道:“我先生且不說,其他人未必能頂用,主要是我和王爺為友,他們忌諱。”
李暄揚起眉尖,将信将疑道:“果真需要爺去轉轉?你賈家那麼大的牌面……”
賈薔冷笑一聲道:“賈家的牌面?那群蠢貨此刻八成在算計着,怎麼瓜分東府的家業呢。”
李暄呵呵笑道:“高門大家子裡,這種事還不是尋常事,有甚麼好氣的?得,那爺得閑就去轉轉。行了,你好好歇着罷,爺讓魏永給你送些好的療傷藥來。”
賈薔“嗯”了聲,看着李暄潇灑的離去後,輕輕呼出口氣,躺在了狼皮大褥上。
看着黑暗陰冷的诏獄屋頂,和不遠處傳來的各種痛苦吟叫聲,他腦海中卻愈發清醒。
這一步,他配合林如海配合的應該算是天衣無縫。
該做的大都做了,剩下的,無非是讓人在外面大肆宣揚他們師徒二人極慘的風聲。
這會兒越慘,事發時越能撇清幹系。
畢竟,那件事實在是太大了……
經曆此事後,山東大難得解,林如海建得大功,這一次的收獲,其實已經不是應對和景初舊臣的對立了,有隆安帝的支持,景初舊臣的脊梁都已經被打斷。
這一次的收獲,是為了林如海能在即将歸來的韓彬、李晗、張谷、左骧,和已經正位軍機大學士的窦現中,立于不敗之地!
雖然都是志同道合的新政大員,但毫無疑問的是,将來這些大佬在合作的同時,一定還會有鬥争,這是客觀存在的現實。
且林如海與韓彬、窦現之流的風格迥異,韓彬等人多是寒門或是小官宦之家出身,骨子裡都有些憤世嫉俗的剛烈霸道,相比于四世列侯出身,論家資滿朝文武能及者寥寥無幾的林如海,韓彬、李晗、張谷、窦現、左骧等人就是大窮比!
用賈薔前世的話來說,天生階級不同,三觀自然不會相同,執政觀又怎會盡數相同?
可他們人多勢衆,若無足夠耀眼的功勳打底,林如海日後在軍機處,未必能過的舒心。
畢竟,論起聖眷來,隆安帝對于其他幾人,也不算薄待。
而林如海越穩,他這個弟子的地位,也就越穩。
說到底,他穿越至今還不足兩年,許多根基已經打下了,可想要壯大到足以自保,還差許多。
這個時候,他還是個幼苗,隻能依附在林如海這棵蒼天大樹下。
但是,再給他幾年光景,許多事情,就不同了。
且慢慢來罷……
……
翌日,午時。
賈薔昨日斬首羅斌被打入诏獄,山東近乎淪陷的消息,終于傳入了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