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被扶住後,卻先握住黛玉的手,道:“那兩個是糊塗的,心裡被貪欲蒙住了心眼。今日惹得你着惱,連我也要代他們給你賠不是呢……”
黛玉唬了一跳,忙道:“老太太這叫甚麼話,豈不折煞了我?他們是他們,老太太你是我的親外祖母,怎還代他們去了?”
賈母強笑道:“你自不會介意他們,可等薔哥兒出來了,我怕他非要他們的性命不可……”
黛玉聞言亦是強笑道:“老太太,瞧您說的,薔哥兒何曾是那樣無法無天的霸道人?他最是講理,斷不會這樣做的。”
賈母隻是不依,要代史家那對鹌鹑給黛玉道惱,周遭人都勸,黛玉也推卻幾番推不得,看到後面站着的湘雲,臉色也難看慚愧之極,便道:“老太太給我道惱,那我萬萬不敢受的,折福哩。若非如此,不如讓雲丫頭給我福一福,可好?”
鳳姐兒笑道:“如此最好!雲兒若是不肯,我來替她!”
湘雲先是一怔,再看向黛玉,見她一雙蘊滿靈氣的眸眼,輕輕眨了眨,心裡湧出一抹古怪來,不過也沒多說甚麼,隻但自己猜錯了,畢竟,黛玉的父親還失落在山東,生死不知呢。
所以她幾步上前,給黛玉福了一福,道:“林姐姐若還是不解恨,我給你磕頭也行。”
黛玉歎息一聲道:“罷了,原不過為了安老太太的心。此事隻當沒發生過,往後都别提了就是。”
賈母得了這話,才總算放下心來,忙拉住黛玉,将先前王子騰分析的話說了遍。
一邊說,一行人一邊往裡去。
黛玉聽了卻是心驚,李婧不是同她說,賈薔和她父親林如海在謀劃大計,在都中越慘越好麼?
怎王子騰還能看出這些來?
見她面色始終擔憂焦慮,賈母不由跟着有些心慌,問王子騰道:“舅家老爺,宮裡甚麼時候才能給個準信兒?”
“這……”
王子騰遲疑道:“眼下這些,都是我個人推斷,不過十成裡,倒有六七分把握。至于朝廷何時能有公論,還是要再等等。想來,不會耽擱太久。”
黛玉又落淚稍許後,同賈母道:“老太太今兒大喜的日子,我難忍心痛和眼淚,就不多留了……”
賈母哪裡肯放人,道:“這生日過的沒趣,你隻在家陪陪我罷!”
黛玉道:“雖想如此,隻姨娘還在家裡,我實放心不下。外面的事如今還瞞着她,若讓她知道了去,我擔心……”
賈母聞言歎息一聲,道:“真真是難為你了,前些年你才來時,那些瘦弱憐人的一個小丫頭,如今倒已經能擔起一座宰相府邸的事了。回去就回去罷,我讓你二嫂子去陪你?”
黛玉忙道:“不必,家裡這樣忙,哪裡離得開她?再者,我還想先去東府看看。”
王夫人淡淡笑道:“大姑娘去,想必能進去的。如今西府的人,已經進不得裡面去了。”
黛玉奇道:“舅母去了,竟進不得?豈有這樣的道理?”
王夫人滞了滞,道:“我倒沒去,是你大舅舅帶人去,沒進去裡面……”
黛玉愈發奇道:“大舅舅已經好了?他帶人去東府做甚麼去了?”
王夫人:“……”
看着黛玉的眉眼,她仿佛隐隐看見了當年才嫁進榮國府時,被那刁鑽小姑子捉弄的情形,手裡的佛珠攥的漸緊。
賈母也看出不對來,忙打圓場道:“你大舅舅是想幫着薔哥兒看顧好東府的家業,沒存甚麼壞心,看到東府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就回來了。”
黛玉點點頭,淚光點點,輕聲道:“這份情義,我卻是還不得了,等薔哥兒回來,他自己去還罷,誰讓他行事莽撞……”
賈母:“……”
鳳姐兒在一旁差點沒笑斷肚子裡的腸子,面上卻強忍着,同賈母道:“老祖宗,我送林妹妹去東府看看罷?那一屋子的丫頭,都是薔兒的寶貝,哪個出了甚麼差池,他回來後非賴到咱們頭上不可。咱們雖不同他一般見識,可也不能憑白受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