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第1頁)

  那老掌櫃的忙賠笑道:“小老兒不過是個掌櫃的,是太原張家的奴幾,怎敢诓騙侯爺,侯爺若不信,也可使人打聽打聽,但凡有一句,便是殺頭小老兒也認了。”

  賈薔回頭對高隆、商卓、胡夏、王遂等人笑道:“瞧見了麼?甚麼叫滿口胡言!你們信不信他說的話?”

  高隆等人自然搖頭,賈薔卻哈哈笑道:“我信,其實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他既然敢讓咱們去查,那必是有這樣的事。但是,這些真事,都是浮在表面上的。想投機,又怎能不付出代價?幹下這樣大的事,成了,能讨得背後之人的大歡心。果真不成,也不過付出一個兒子……多半還是小妾生的兒子。但這也是一種功勞不是?人老奸馬老滑,說的就是這類。”

  高隆等人紛紛冷笑。

  那老掌櫃的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又磕頭道:“侯爺真是法眼如炬,小老兒這點伎倆,逃不過您的貴眼!小老兒認罰,小老兒認罪,服了,口服心也服!”

  賈薔盯着他看了稍許,隻将這老掌櫃看的不自在,忽地笑了笑,道:“你若不說這番話,本侯也隻當你利欲熏心,善作主張。可如今,卻可斷定是你東家在背後操使的此事。其實想來也是,這樣大的事,又豈是你一個老奴才能做得了主的?去查查,張家可有人在刑部,或是在,武英殿。”

  高隆即刻去查,未幾而歸,笑道:“侯爺神了,還真是,太原張家的大公子如今是刑部四川司的郎中!”

  賈薔呵了聲,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背後一群兵馬司丁勇如虎似狼的沖進商号,将夥計之流皆趕出門,封鎖了大門。

  “慢着!”

  正當賈薔帶人要去别家,人群中傳來一道喝聲,未幾,就見一年輕巡城禦史站出來,面色發白,明顯十分緊張,他上前先對賈薔行一禮,随後昂頭挺胸,大聲道:“甯侯憑借一番推斷就想斷案,豈非太過草率?這新會商号即便有過,如今願意補繳所謂的衛生銀子和火禁銀子,還願意多交些,便已合乎法理。他們到底犯了甚麼罪,甯侯非要将人拿下入獄,還要封門?隻因他們得罪了甯侯?若如此,豈非甯侯還要置于王法之上?”

  賈薔仔細看了看這年輕禦史,倒也沒動怒,上前幾步問道:“這位大人,你哪位?”

  那年輕禦史看起來才不過二十多些,多半是聽聞過賈薔這個少年權貴的蓋世兇名,連宰相公子侯伯世子都敢說殺就殺,說打殘就打殘,何況他一個寒門出身毫無背景根底的小小七品禦史?

  看到賈薔一步步近前,這年輕禦史臉上不見一絲血色,雙腿不由自主的想往後退,心裡卻拼死制止,耳朵裡嗡嗡作響,豆大的汗從額頭上滑落,壓根兒就沒聽到賈薔說甚麼,顫着嘴唇聲音腔調都變了,大聲道了句:“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國法乃社稷之本,不可亂逆也!”

  賈薔看了他稍許,見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便“嗯嗯”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轉過頭來,對周圍黑壓壓一片看熱鬧的百姓,和東市的一些門鋪掌櫃夥計大聲道:“有沒有家在東城的爺們兒?”

  “有……”

  “有,我就是……”

  賈薔點點頭,道:“本侯執掌兵馬司以來,東城各商鋪門面,都按月收取衛生銀子和火禁銀子,所得之資,全都用來清掃維持東城的幹淨,和火禁兩項。本侯以祖宗的榮耀起誓,沒有一文錢落到本侯的腰包裡私貪了。這大半年過去了,諸位在東城住着,可覺得比原先好?”

  叫好聲轟然而起,都中百姓原本就好湊熱鬧。

  眼下有這樣的“鬥官”熱鬧,豈不比“鬥雞”“鬥狗”更好看?

  那禦史見賈薔一呼百應,簡直是民心所向,面色愈發頹敗難看。

  因為他自忖論裹挾民意之能,他很不是對手。

  賈薔笑了笑,大聲道:“能得父老的認可,本侯也高興了。不過本侯今兒有一宗更高興的事,那就是原以為朝廷上除了軍機處林相外,再沒幾個好官,多是貪着民脂民膏不幹人事,不為民做主的昏官庸官。欸?沒想到,今兒居然還見着了一個好官!雖然我不知道他叫甚麼,但是,他看到不合法理的事,敢站出來制止呵斥,這說明甚麼?”

  “說明他是個好官呗!”

  京城百姓天生都會捧哏,衆人哄笑。

  賈薔也笑,他大聲道:“說明你們用民脂民膏養的這個官,對得起他的良心!而且,本侯覺得他說的也對。太原張家人在背後算計我,我自去尋太原張家的麻煩就是,卻不該用兵馬司指揮使的權力來辦他家。這樣做,就是公器私用,假公濟私,是逆亂了朝廷法度。這位禦史,是在糾正本侯犯錯。咱們東城有這樣一個青天老爺,你們高興不高興?”

  人均武英殿地下大學士的京城爺們今兒實在是過足了瘾,紛紛大聲道:“高興!這位禦史老爺,莫非是包青天包龍圖轉世?”

  賈薔哈哈笑道:“說不準還真是!即便不是,咱們也希望他能夠一輩子保持這樣的清正無畏之本色,莫要被那些官場腐臭給污染帶壞了。希望,他能成為咱們大燕的包龍圖!來,咱們給這位青天老爺行個禮,敬一敬。”

  說罷,引着諸兵馬司丁勇和數百上千的百姓,與那已經激動的顫栗起來的年輕禦史,鞠躬作揖。

  然後對高隆道:“去,把人放了,門打開,隻重罰一筆銀子就是。張家的算計,我回頭自去尋場子便是。其他家,也依次照辦。”

  說罷又問那年輕禦史道:“敢問這位禦史,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