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桃花簾内人,人與桃花隔不遠。
東風有意揭簾栊,花欲窺人簾不卷。
桃花簾外開仍舊,簾中人比桃花瘦。”
他“唔”了聲,道:“此詩必不是薛妹妹所作。”
寶钗聞言大怒,咬牙啐道:“一個薔哥哥,一個林丫頭,你們倆再不是好人。”
說罷,扭身回去坐了。
在鳳姐兒高聲大笑中,諸姊妹差點樂瘋了。
早起黛玉寫下“簾中人比桃花瘦”時,就已經取笑過一回寶钗,沒想到,傍晚賈薔回來,又取笑一遭。
賈薔将紙箋收起放好,方對寶钗笑道:“薛妹妹……不,寶妹妹!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此詩詩意慵懶中透着靈動,滿是秀麗之才,非等閑之輩可作……”
寶钗:“……”
湘雲都氣不過了,啐道:“薔哥哥必是吃酒吃醉了,誇林姐姐便是,何必又要說寶姐姐不好?”
賈薔笑道:“這叫甚麼話?我何曾說寶妹妹的不是了?我話都沒說完。我是說林妹妹的好,和寶妹妹的好不同。林妹妹是那樣,但寶妹妹的詩……我還沒見過,不大好說。”
探春上前從氣的面色愈白的寶钗手裡奪過詩作,送給賈薔道:“你瞧了便說!”
賈薔接過後,誦道:
“怅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
空籬舊圃秋無迹,瘦月清霜夢有知。
念念心随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
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誦時,寶钗輕轉明眸,望了過來。
賈薔“啧啧”了聲,贊道:“了不得,了不得!”
寶钗:“……”
探春、湘雲也憤懑:“這就完了?”
賈薔笑道:“這首詩必是要多讀幾遍,才知真意。”
“那薔哥哥可得真意?”
寶钗親自問道。
一旁不遠處,鳳姐兒正悄聲問可卿:“寶丫頭寫的甚麼?”
可卿附耳低語了幾句後,鳳姐兒一雙丹鳳眼登時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就聽賈薔道:“初讀此詩,必為其滿目孤怨仇怨之情所感。可若再讀,尤其是最後一句,‘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時,方才讀懂寶妹妹。通篇寫來,隻最後一言‘慰語重陽會有期’是她,而前面的憂慮、憤懑、斷腸之凄苦,則是往日之菊花……嗯?林妹妹寫的是桃花,寶妹妹怎寫菊花?”
寶钗仍不理他,探春笑吟吟道:“今兒去那座山瞧楓林,在路邊瞧見了許多殘敗的野菊花……薔哥兒,你還真懂寶姐姐哦。”
湘雲也嘻嘻笑,又問道:“薔哥哥今兒怎吃了那麼多酒?還将寶姐姐叫成寶妹妹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