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瑜亦是抿嘴淺笑,在尹家太夫人示意下上前見禮。
雖是面對名滿天下的名臣,她卻依舊不改本色,雖與衆人同笑,但其笑容靜谧,見禮時不怯場,也不見那種貴女式的自矜驕傲。
就似一束水仙花,與蒼松一禮。
林如海見之,歎道:“怪道薔兒屢屢贊美尹家,今日觀之,果然名不虛傳。尹家六駿已是難得,沒想到郡主更是鐘靈毓秀。老太太持家有方,當為女中英豪。”
尹家太夫人聞言,亦如尹褚、尹朝一般,驚喜壞了。
尹家六駿一說,怕是要傳為青史佳話!
老太太忙對尹江等人道:“如此美譽盛贊,你等如何當得起?還不快謝謝相爺?”
尹江四子聞言,再次上前大禮拜謝。
林如海笑道:“不必如此,确實尹家多俊傑。”
尹家太夫人請林如海入堂上列座後,卻嗔賈薔道:“看來我說話也不好使了……”
賈薔忙道:“老太太何出此言?”
尹家太夫人狀似不悅道:“先前我再三叮囑,林相爺乃社稷之臣,日理萬機,多少大事壓在肩頭,億萬黎庶之生計皆在心中,豈有為那麼丁點小事就勞駕他的道理?更何況林相爺身子骨也不大好,便是有些閑餘功夫,也該好好休憩,怎敢為子瑜那點事就勞動?你答應的好好的,如今卻變了卦。宮裡皇後總說你和小五兒淘氣的厲害,如今可見皇後所言不虛。”
賈薔笑道:“老太太真是冤枉我了,今兒我才從鎮撫司衙門回到先生家,連大門都未見,先生車駕已經套好了,就讓我帶路來尹家了。先生這邊,我實在做不得主啊!”
林如海好笑道:“你還想做我的主?”
賈薔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衆人又大笑起來。
尹家太夫人若無意間看了尹褚一眼,然後歎道:“尹家小門小戶,原也沒見過甚麼高官,相爺是尹家見過的最大的官了。原以為官威甚重,可現在看來,平易近人,還如此風趣,可見是真正有大能為者。了不起,了不起!也隻有相爺這樣的大德,才能教得出薔兒這樣的好孩子。
不瞞相爺說,當初皇後指婚,我心裡原是不大舒服的。子瑜雖說,打落草起就有些毛病,可除此之外,在她身上再挑不出一點不是來。我也不指望她嫁個高官顯爵,隻要她能不受委屈,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我就放心了。初聞皇後指了個國公府的一等侯,我就覺着不妥,等聽說還是兼祧妻,正室還是宰相愛女,我就愈發不安了。為此,還特意進宮說情,看看能不能取消了這個指婚。
然後皇後就同我說,若隻看家世,難道她尋不出一個王府來?可就是因為知道我隻看重人,這才相中了薔兒。皇後讓我隻管先見見,但凡覺着不好再說。我回來後,先讓家裡打聽打聽他的事,後面又請來一見。這一見,就知道不是那等輕狂狂妄的。
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多少孩子,就覺得這孩子是真好!原也有些奇怪,賈家那樣的高門怎能教出這樣的好孩子?今日得見林相爺,才全明白了。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林如海搖頭笑道:“薔兒這樣的孩子,莫說老太太和我,先前在宮裡和皇上相談時,連皇上都說,沒見過這樣的。不過,雖說誠孝可嘉,但毛病也不少。或許等成家後,才能穩重些罷。”
尹家太夫人笑道:“男孩子淘氣些好,隻要大禮不失,淘氣些也招人喜歡。我就知道,皇後如今是極喜歡他的。不過相爺說的也在理,是該成家了。偌大一個甯國府,如今竟單他一個,着實太單薄了些,連我也不忍心。待成了親,生上七八個小子姑娘,我們這些做親長的,也就放心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難得老太太疼他,如此為他着想。至于親事……明年三月出孝,也就是過了年。可惜啊,我在那個位置上,一來太忙,二來也不好大肆操辦,影響不好,隻能委屈薔兒他們了。不過,尹家應該可以……”
“哎喲喲!”
尹家太夫人聞言簡直是驚喜,拍手笑道:“可是想到一起去了!”
林如海笑道:“太夫人也是這樣想的?那可趕巧了。”
尹家太夫人擺手笑道:“林相爺是太忙,也不适大肆操辦。我尹家呢,小門小戶,親戚也就那麼兩桌,便是想大肆操辦熱鬧一番,也熱鬧不起來。再者,皇後娘娘對後族要求素來嚴格,也不許家裡像那起子輕狂的招搖。”
她是真高興,果真操辦起來,比排場尹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得過林家。
旁的不說,隻尹家現在能打聽的到,就有當年賈代善嫁女的那一百二十八擡嫁妝,單這份,便是比起天家金枝玉葉都不遜分毫。
賈敏隻一女,這一百二十八擡嫁妝自然全要陪嫁,林家難道就不添嫁妝?
林家四世列侯,哪怕不算林家本身的家财,就是林如海母親的嫁妝,祖母的嫁妝,曾祖母的嫁妝一代代傳下來,都遠不是尹家比得起的。京城高門能比得起的也沒幾家,雖然京城多王公豪門,可家大業大人口也多,東分西分,一代代傳下來實沒許多,林家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