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第6頁)

  但他一定是權臣。

  如果荊朝雲不願配合新政,不願一再退步,眼下的朝政絕不是現在的局勢。

  太上皇還未駕崩時,天下督撫,泰半與他有舊。

  六部尚書侍郎,也有一多半是他的門生。

  即便是現在,論起真正可調動的勢力,韓彬、林如海加起來,都未必及得上荊朝雲。

  就是這樣一代權傾朝野的權相,卻悶着頭,一次又一次的讓步。

  所以,很難說他是奸臣。

  但是,荊朝雲也絕談不上忠賢。

  他隻是在景初後十年,隆安前五年,盡力裱糊着朝廷大勢不倒罷了。

  對于革新天下,重振朝廷聲望,洗刷貪腐冗官,充盈國庫等等,毫無作為!

  便是此刻開口,也是一如既往的風格,顧及天下人言……

  隆安帝冷笑一聲,卻拿目光看向賈薔。

  這種事他自然不可能親自下水,連沾濕一點都不行。

  他也不舍得讓林如海等摻和,推行新政還要閣臣們的清望,不是用來兌在這裡的。

  既然賈薔是繡衣衛指揮使,他也素來不要甚麼清望,整日裡鼓搗一群市井婆娘诋毀别人,那就由他來罷。

  賈薔也有這個自知之明,他出列躬身道:“回皇上,也告知荊相一聲,據端重郡王的門人透露,當然,他自己也是猜測,畢竟這位門人的上官,也就是顔料庫的原郎中,已經被處死,他隻是次一級的,所以有的事知道,有的事隻能推測,但推測也是根據其上官所留下的話語來推斷的。”

  隆安帝“唔”了聲,道:“你且說說看。”

  賈薔道:“據端重郡王門人趙從所說,端重郡王之所以行此事,是因為端重郡王看出,太上皇是真正将大位傳給皇上了。這些年,軍政大權一點點轉移給了皇上,尤其是解決了身後名的大事後,太上皇一心沉溺于修道成仙,甚至安排了趙國公輔佐皇上,将軍權快速的轉移到皇上手裡。若是這般下去,最多二三年,皇上就會真正大權在握,任何人都無法動搖根基。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如拼死一擊,反倒能嫁禍給皇上。荊相是否還記得,太上皇大行當日,九門提督,步軍統領衙門大都統魏昕,就要率軍逼宮?

  當日,指責太上皇駕崩的不明不白,将污水潑向皇上,甚至潑向恪和郡王的人還少了?不知那逆賊的這個說法,是否能說服天下芸芸諸口?”

  荊朝雲看着賈薔半晌,緩緩點頭道:“林如海教出了個好弟子啊!”

  說罷,卻又同隆安帝道:“皇上,此案仍需慎重,隻繡衣衛來審案,難免非議洶湧,最好……”

  不等他說完,隆安帝就冷笑道:“最好讓天下人都知道,先皇生了個弑君弑父的好兒子嗎?!端重郡王是甚麼德性,你不知道?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在景初朝時就飛揚跋扈,無所顧忌,手段陰毒下賤,他幹出這樣的事,是天家之恥,也是景初朝之辱!這樣的豬狗,使得天家蒙羞一次不夠,還要讓世人皆知,天家出了這麼個弑君弑父的畜生?!”

  荊朝雲聞言,抿了抿嘴,卻仍拱手道:“皇上,不管如何,便是唐時太宗之功德,亦為屠戮手足之惡名所累……”

  隆安帝冷笑道:“荊卿之意朕明白,可朕推行新政于天下,就沒想過,會留下甚麼好名聲!用朕一人之名,換大燕萬世之根基,朕心甘情願!!以卿之才具,位列領班軍機之位,原本大燕絕不是眼下這個樣子。是你太看重這所謂的名聲,才使得國朝到了幾乎難以為繼之地。如今,荊大人還想以此教朕?”

  荊朝雲聞言面色驟然慘白,雙目含淚。

  這一世之清名,盡毀于今日!

  就聽賈薔輕聲道:“荊相其實不必多慮,端重郡王之惡,不必見于外,卻可見諸于宗室。至于外面,自有義敏親王去擔起這一罪名,不會牽扯到端重郡王的。”

  荊朝雲聞言,先是悚然一驚,轉頭狠狠看向賈薔,賈薔面色不變,平淡相迎,荊朝雲又回過頭去,看向林如海,一字一句道:“果然不愧是國士無雙的林相爺,好手段,好手段!”

  任誰都不會以為,此等近乎天衣無縫之手段,會出自賈薔之手。

  倒是隆安帝,眼神審視的看了看正當着滿朝君臣的面,悄悄和李暄擠眉弄眼,難掩得意的賈薔,對此子的聰明,再度有了新的認知……

  “大宗令,你有何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