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钗黑白分明的杏眸瞥她哥哥一眼,道:“既然他無事,又何必多留?且瞧着沐浴了也沒多久,自是要歇息的,哥哥隻顧三不着兩的胡說,換作是我也煩了。”
薛蟠欲言又止,可又不敢胡吣,隻能抓耳撓腮,大感錯失良機。
眼珠子往薛姨媽處瞟了幾眼,眼眼都是嫌棄。
薛姨媽差點沒氣死,她當然看出薛蟠是嫌她也跟着去了礙事,可這孽障瞎了心了,可有清白大姑娘大晚上的一人往爺們兒房裡鑽的道理?
至于薛蟠,他當然不算人……
薛姨媽沒好氣啐道:“快去挺你的屍罷,大晚上的,還在這做甚麼?”
薛蟠也不理,隻巴巴的對寶钗道:“好妹妹,哥哥不會害你的,好些事便是不說,妹妹心裡也必是清楚。總之,别都聽媽說的。”
寶钗當初進宮大選時落下,榮府又傳出金玉良緣的說法,可這說法人家老太太就不喜歡,再後來,薛姨媽又糊塗,報了宮中小選,被人暗害,險些掉進火坑裡,跳出火坑後,又成了尹家郡主的陪嫁女官……
這樣的經曆,往後還怎麼去說正經人家?
寶钗為了寬慰母親,隻說想等幾年,可這幾年到底是幾年?
眼下倒也不說非要怎樣,但在賈薔跟前勤快些,多獻點殷勤,總是沒壞事……
寶钗坐在那,靜若梨花輕綻,也沒說甚麼,隻淺笑着。
隻是看着那笑容,薛蟠眼淚就滾落了下來。
也不理薛姨媽在一旁叫罵,薛蟠同寶钗道:“妹妹放心,哥哥必讓你有個好結果!”
……
翌日清晨。
天還未亮,賈薔生物鐘卻已敲起,緩緩睜開了眼。
忙完這一出,再和勳臣們做個交易,這一年就差不多了。
來年,就該娶妻生子了……
雖才走了一天,賈薔心裡卻已經有些想她們了。
沒有黛玉薄嗔帶笑的俏臉,沒有嬌憨淘氣的香菱,沒有性子暴烈的晴雯,沒有溫柔可親的平兒,沒有嬌豔冠絕諸芳的可卿,沒有烈馬一樣桀骜貪婪的鳳姐兒……
日子确實乏味的緊。
關鍵是,昨兒在王府貪嘴,酒後覺着那紫參雞湯好喝,多喝了兩盞,昨兒晚上就有些難熬,今早起反應就更劇烈了。
看着身上的錦被,支棱起一個帳篷,賈薔扯了扯嘴角,正要下床,忽地聽到外間傳來輕微的聲響,他眼神驟然清明,沉聲喝道:“誰在外面?”
未幾,房門打開,一道身影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隻見其身着百蝶穿花雲錦襖,翡翠撒花洋绉裙,風流标緻,一雙明媚大眼中,流露的卻是不安分的較真目光。
這不安分,是說她不安這“本分”,不認這“本分”。
她出身在那樣的家庭裡,注定為人所輕賤。
但她心中有桀骜,不肯低頭。
可她終不過一個弱女子,又如何抵得過這紅塵濁世的規矩?
前世,便因柳湘蓮要回鴛鴦劍退了親事,毀了她心中的桀骜,便拔劍自刎,以維護其最後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