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铎心裡一下熨帖了許多,癟了癟嘴,笑道:“老夫問賈家小子要了套他琢磨出來的勞什骨子玩意兒,叫甚麼暖氣。鐵管子裡通着熱水,一天到晚屋子裡熱乎乎的不受涼,也不虞擔憂有煙氣毒人。那猢狲雖不是個好貨,但這些奇淫巧技的能為,卻是值得稱贊的。”
鄒氏見姜铎醒來,“哎喲”了聲,道:“您老可算醒來了,外面都吵翻天了。二叔和林兒快讓人打了!”
姜铎聞言面色一沉,問道:“為甚麼要打老二和姜林?”
鄒氏焦急道:“說是他們兩個沒攔住公爺把地賣了,公爺糊塗,他們不該糊塗。便是跪地把頭磕破了,也該攔住公爺。就算讓公爺打兩下,啐兩口,也死不了人……”
鄒氏小兒子被欺負的擡不起頭來,心裡自然有怨氣,這會兒上起了眼藥。
人老成精的姜铎自然明白,但這點眼藥卻不算甚麼,且還要給這位素來孝敬的長媳些體面,因此震怒道:“好一群球攮的下流忘八,老子看他們一個個都要死!大媳婦,把老子的梭槍拿來。老子巴掌打的不疼,難道老子的槍也捅不死那群野牛肏的?”
鄒氏聞言唬了一跳,忙勸道:“老公爺,到底是一家人,罵一罵得了,可别真見了血!”
姜铎擺手道:“你不用管,隻管将我的梭槍取來。”
鄒氏心驚膽戰,後悔方才多言,因此一邊去牆上取梭槍,一邊勸道:“老公爺,您可千萬别動氣,真見了自家人的血,也不吉祥是不是?再過些時日,就要過年了。”
姜铎不言,接過三尺來長的梭槍,以他眼下的身量,正好當拐杖。
拄着梭槍,姜铎就來到了敬義堂。
果不其然,就看到長子姜保、次子姜平、四子姜甯還有二十來個姜家其他幾房的族人,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一個個面上都是驚怒意,吵吵的快要将敬義堂的屋頂掀翻了。
直到姜铎拄着梭槍從後面進來,拿槍朝一個快要跳起來的中年人屁股上狠狠捅去,那人發出一聲殺豬慘叫後,衆人姜家看到姜铎到來,手裡提着一個還在滴血的梭槍,才唬了一跳紛紛閉上了嘴,低着頭上前請安。
姜铎見狀,卻沒搭理,隻叫人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從甚麼地方來的人丢出去。肏他幹娘的,老子認都不認得的人,也跑到老子屋子裡上蹿下跳,當老子殺不得人了?”
那慘叫之人聞言吓瘋了,雙手捂着腚,大聲道:“老祖宗,我是四房小二姜裘啊!”
姜铎冷笑道:“甚麼姜裘姜吊的,老子看你就像根裘毛!丢出去,往後姜家不認得此人,也再沒這人。”
姜裘聞言面無人色,大喊道:“爹,快幫我跟老祖宗解釋,我是四房小二啊!”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賠着笑臉躬身道:“三叔,這确實是……”
“你狗攮的又是哪個?老子不認識,來人,一并丢出去!”
姜铎正眼都不帶看一下,一聲令下,立刻有家将進來拿人。
這下,敬義堂上更沒聲音了。
一出手捅殘一個,更直接廢了這一房,實在太過血腥殘忍,誰還敢說話……
姜铎根本沒有和族人解釋的心思,由大兒媳鄒氏攙扶着爬上特制的高腳靠椅後,如同一頭鼠王一樣,睥睨着一群高大年輕的兒孫子侄輩,哼了聲,道:“姜家在老子之前,見天餓死人,老子的老子娘是餓死的,大哥大嫂是餓死的,二哥二嫂是病死的,其他亂七八糟的親戚,沒一個發達的。所以,趙國公府姜家,就是老子一手打下的基業。我願意幹甚麼就幹甚麼,還需要給你們請示?你們算個吊毛!老四!”
姜甯滿頭冷汗,道:“在!”
姜铎斜眼看他道:“你也不滿意?”
姜甯忙道:“沒有沒有,兒子沒有。這家原就不是我來當,再怎樣也輪不到我不滿。”
姜铎嘿嘿怪笑了聲,道:“有這個想法,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這樣想就對了,姜家是老子的,老子就算全捐了,那也是老子的事。老二,你去登記登記,剛才哪些叫嚷着姜家要完,一個個都讓他們滾蛋!姜家已經完了,也不用養他們一群忘八肏的下流玩意兒了!”
姜平雖從來都是老好人,頗得族人人緣,可方才被一群自覺失去了利益的族人們好一通排揎,不明着說他,一個個冷嘲熱諷借着罵姜林之機,連他一并都罵成了廢物,因而正在怒火上。
這會兒得了父親姜铎的指派,登時闆起臉來,将先前罵的最兇的幾個,一一點名,讓人轟了出去。
好在到底是個心軟的,還留下了大半。